村里人都感叹李建设家里时运不济。
那一年的春节期间,第一次没了爆竹声,整个安家咀都显得冷冷清清,和平常日子无异。
然而在大年初六的夜晚,安家咀忽现火光,天空都被染成了橘红色。众人寻去才发现,李建设家着火了。
当时李建设家在村里的一条内沟河边,是安家咀内地段最差的土地,内沟河边因垃圾堆放,长年恶臭,附近的几户人家皆已搬迁。这也导致当天一直到火光冲天,才有人发现火情。
等到凶猛的火焰扑灭,消防员在屋内找到两具尸体,正是李富强和骆招娣。而李建设因去洛水给亡妻的母亲奔丧,当天恰好不在家,也不知是万幸还是不幸。
事后现场调查显示,火情是从家中囤房烟花爆竹的仓库开始的,火源是烟头,应该是烟头没彻底掐灭再度复燃。李富强夫妻在二楼主卧休息,火势蔓延迅速,他们来不及逃跑,最终倒在了房门处。
李建设悲痛欲绝,众人也对其白发人送黑发人表示同情。
因为不幸发生在正月期间,又恰赶上“禁燃烟花爆竹”的规定颁布,这次火灾作为“禁燃令”十分有必要的例子,被本地媒体争相报道
然而几日后,事情急转直下,保险公司的人上门调查。
原来,李富强夫妻生前曾买过人身意外保险,金额在那个年代可以算天价数字,而受益人正是李建设。
保险公司迫于舆论关注,调查无误后,很快将巨额赔偿金打款给李建设。
李建设一下成为安家咀首富。
当时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别说些风韵犹存的寡妇,就是二十多的妙龄女郎,也对李建设表示“一见倾心”。
但李建设并未续弦,就这样孤身一人二十年。
不再开油条摊,买了几块地,建了全村最豪华的洋楼。
安家咀内的人都将其当做饭后谈资。
有人估算过,李建设生活勤俭,不铺张浪费,当年的巨额赔款扣去买地建楼钱,应该还有相当可观的剩余。
若李建设理财有方,手中的现金恐怕相当可观;若没有,在通货膨胀的今天,也是一笔能拿得出手的钱。
李大姐抱怨道:“你说李老头这么有钱,又没人继承,我上次买房想找他借点,都被他果断拒绝了,哎。”
郑金花三观颇正:“有钱人也没义务借钱啊,再说这几年,三街六巷挨不到边的亲戚,多少人都想跟李老头借钱?存的什么心思,大家心知肚明。不就是觉得李老头没几年了,也没后人,到时候账务就自动赖掉了。”
李大姐被戳穿,悻悻地低头,假意认真按脚。
郑金花:“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没有子嗣的老人,财产要给谁继承呢?我看这几年好多人都想去‘认爹’,说要过继到李老头名下,但李老头没答应。”
李大姐撇嘴道:“宗祠那边是说,如果没有继承人,到时候就属于无主财产,归属宗祠共有。笑死人了,最后还不是落到那几个当官的手里。”
郑金花摇头:“哎,老无所依,也确实可怜。”
水长乐听着两人对话,想起安家咀报告中,李老头站在中立方,表示过“如果村中大多人都同意拆迁,他就随大流;如果大家不愿意,他还是习惯呆在老地方。”
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祥和、好沟通又眷恋故土的老人。
不过有一点让水长乐觉得奇怪,便是李建设表示过,如果最终确定拆迁,他的赔偿全部以现金结算,不需要商品安置房。
要知道,拆迁赔偿的商品安置房,性价比远高于折算成现金再去购买房产。即便不考虑经济价值,和所有村民都落户在同一地方,对老人而言也较有归属感。
三人结束足疗时,天幕的雨并未消停。昏黄的路灯裹着斜风细雨,街巷的一切都变成一副淡水墨。
小摊较昨日明显减少,依然□□的摊子烟火气绵长,没入冷雨夜中,却更显寂静。
“早些回家吧。”水长乐道。这般天气,总让人心生几许愁情,无心玩乐。
再度被按脚按得蠢蠢欲动的芒安石,在看到水长乐眼中一闪而逝的愁闷后,忽然也没了心思。
这一刻,芒安石发现,不想对方难过的强烈心情,胜过了所有欲/望、愤怒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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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天空依旧阴霾。
太阳躲在厚重的云层后,冷风像是从冰山深穴里吹出,让人心理生理双重不适。
水长乐来到公司楼下,习惯性地在买了三明治和咖啡,等电梯时遇到了刘天。
刘天满脸萎靡,想来是感情受挫。毕竟,能对三千片拼图和八张人生丑照巅峰心情愉悦的女人,世界上怕是不存在。
水长乐将自己的咖啡贡献出去,鼓舞颓丧的中年人:“打起精神,美好的一天从好心情开始。”
刘天如同行尸走肉般地抬头,看了眼水长乐,又双目空洞地目视前方。“今天是糟糕的一天。”
水长乐见对方浑浑噩噩着实可怜,本想安排来个上午茶,却听下属说,办公室有人找。
鲜少有客户一大早来拜访,水长乐好奇,走进办公室,却见办公桌前的皮椅上坐着个穿警服的青年。
那青年长得俊俏,黑发柔顺得可以做洗发水广告,水长乐觉得有几分眼熟。
青年听见动静,转过身,主动道:“你好,是水长乐吧?”
水长乐点头。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在水长乐跟前晃了眼:“我是负责安家咀片区的警察,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水长乐十分诧异。
倒不是诧异自己知法守法,却有警察找上门,而是诧异——
总裁文里竟然有警察!
在动不动就强迫器官移植,时不时就将人抽筋断手的总裁文里,竟然有警察!
有警察意味着,总裁文的世界里还有法律!
所以总裁们化身法外狂徒遍地走,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可惜《走进科学》栏目组没有讨论过这问题,水长乐只能看着警官道:“乐意之至。”
警察见水长乐长得一表人才,原本质问带走拘留一条龙的打算暂缓,道:“你认识洪二吗?”
水长乐乍听觉得耳熟,思索几秒,想起是谁:“认识倒是不认识,但昨天在牛肉店和这人发生过口角。”
警察点头:“有群众反映,昨天李大力牛肉店内,有三人和洪二发生纠葛,还有肢体斗殴。我们找老板明确情况,老板只有你的名片,请提供下另外两位同行人的信息。”
水长乐:“我能询问下,洪二出了什么事吗?”
警察眼皮抬了下,似乎想判断水长乐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做戏。
“他死了。”警察最终简短道。
水长乐思索片刻,给芒安石和岳佳客拨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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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
安家咀警局。
水长乐跟在青年警官身后。
水长乐:“警官,我该怎么称呼你。”
青年头也不回:“叫我金警官就行。”
水长乐点头。
他是主动积极配合警察调查,因此对方态度也客气。
水长乐来的路上,终于想起对方像谁,其五官和神态,和沙鸣有五六分相似。
两人走进一对外办公室时,一个被拘留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十分激动:“金警官啊!我总共就偷了一个打火机啊!你要关我是不是不太合乎情理啊?”
金警官对真小人,没有对水长乐的客套,冷漠道:“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以五百元至二千元为起点,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偷盗的男子不服:“我就偷了个打火机啊!”
金警官:“那打火机一千八。”
男子一副比窦娥还冤的神情:“可再怎样,那终归是一个打火机啊!谁知道那么昂贵!我这是被碰瓷了啊!”
金警官翻了个白眼,问男人:“《西游记》看过吗?”
男子:“以前看过连环画和电视剧。”
金警官:“孙悟空偷个桃子就关了五百年,关你十天半个月不冤,到时候对方若不谅解,可能就不是十天半个月的问题,你在这和我胡搅蛮缠,不如想想如何求得失主谅解。”
水长乐刚想夸赞金警官业务熟练,法律条款了如指掌,就见走廊上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芒总,小岳。”水长乐摇手示意。
两人走进房间,却见芒安石看着金警官,满脸狐疑道:“金启范?”
金警官抬起头,和芒安石对视数秒,惊喜道:“安石?”
水长乐听这名字耳熟,很快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想起来人。
金启范,《沙漠月光》中,总裁傅樾的白月光。
难怪水长乐觉得对方有五六分神似沙鸣。原来他搞错了因果关系,应该是沙鸣五六分神似金启范。
水长乐和岳佳客对视一眼,四眼皆是震惊。
金启范不是在书接近一半才出现吗?
因为白月光金启范回国,总裁对白月光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原著受沙鸣知道,总裁不是不会爱人,而是懒得把心思分一毫到他身上。沙鸣因此心灰意冷,选择死遁远走他乡,才有了之后一长串追妻火葬场。
但眼下是什么情况?
即便傅樾被芒安石取代了,但蝴蝶效应再怎么离谱,也不能把在美帝国当律师的白月光变成一名片区警察吧?
这都不是热带雨林一只蝶,德克萨斯一场风。
这是——“已知一只在北极的北极熊拉了一坨便便,而一只在川渝野外的熊猫多吃了一根竹笋,请做出二者的关联推演。”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