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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进正殿,四壁悬挂着历代仙盟英杰的画像,宿诀还是第一次来这里,震惊地发现其中一副竟然是他娘,柳青瓷。
画中女子执笔立于药炉前,眉目温柔,他站在画像下,恍惚间又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药香。
“地下遗迹里有什么?”谢琢光开门见山。
乌竹眠简要叙述了幻境经历,暂且略去了宿诀的身世部分,当说到赤玄夜对楚明河的杀意时,李小楼气得直跺脚:“太可恶了!人家两情相悦关他什么事!”
“因为楚明河是变数。”宿诀突然开口:“赤玄夜一百多年前接近我母亲,本就是为了神裔血脉。”
殿内骤然安静。
千山困惑地眨着眼:“大师兄的母亲是?”
“柳青瓷。”宿诀抬头看向画像:“也就是去世多年的‘素手医仙’。”
云成玉手中的茶盏“咔”地裂了条缝,他没想到宿诀会主动揭开这道伤疤。
“赤玄夜是太古魔族最后的纯血。”宿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一族有个预言,‘半神半魔之子,将成为太古魔族的王,统御三界’。”
谢琢光眼神微动:“所以他选中了柳青瓷……”
“不是选中,是算计。”宿诀冷笑:“我母亲年少时救过他,救过很多动物,都是赤玄夜用魔气伪装的,后来每次偶遇,每份礼物,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掌心浮现一团暗红雾气,幻化出当年景象。
赤玄夜如何欺骗柳青瓷的感情,如今诱导她服下激发神血的丹药,如何在孕期暗中注入魔气,又如何在宿诀出生后试图带走婴儿……最后画面定格在柳青瓷死前的画面。
“母亲至死都不知道。”宿诀收起幻象:“那块她日日佩戴的护心玉,其实是汲取神血的容器。”
看见这些画面,李小楼已经哭成了花脸,千山则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发白,谢琢光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剑柄:“所以这次幻境……”
“是意外,不过也是赤玄夜的第二个陷阱。”乌竹眠接过话头:“我觉得他大概是想通过过去,找到完美激发宿诀魔族血脉的方法。”
李小楼突然好奇发问:“那不对呀,如果只是这样,他为何会对楚明河起杀心?按大师兄的说法,现实本就是柳姨独自抚养他长大……”
宿诀眼中红光一闪:“因为他动摇了。”
“什么?”
“赤玄夜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母亲产生了感情。”宿诀的声音带着讥讽:“所以在幻境里看到母亲真心爱上别人时,他失控了,就像个得不到玩具就毁掉的孩子。”
话音未落,谢琢光突然轻叩剑柄。
一道剑气扫过殿柱,露出了藏在暗处的传音符,冷声道:“听了这么久,不出来见一见吗?”
传音符灰飞烟灭的瞬间,殿内多了一道身影,白发玄衣的男子倚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枝带露的杏花,那正是乌竹眠他们在幻境里见过的品种。
“赤玄夜!”宿诀瞳孔一缩,本能地去摸阎罗剑的剑柄。
“别紧张。”赤玄夜轻笑:“我若是本尊,你们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他的身影渐渐透明:“不过是个传讯的幻影罢了。”
宿诀魔气暴涨:“你究竟想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我的儿子。”赤玄夜的幻影踱到柳青瓷画像前,竟伸手拂过画中人的面颊:“顺便告诉你,你老子我没有那么容易死。”
“对了,还有,我们的计划依旧在推进,既然幽冥鬼王靠不住,那我们就继续复活魇魔,就算你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命运,你也终将成为太古魔族的王!”
殿中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你们人族总是短视。”赤玄夜惋惜地摇头:“你们难道没发现最近的月相异常?没察觉某些古阵法自动复苏?”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宿诀身上:“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对你母亲的事耿耿于怀?”
宿诀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你要用她的……”
“神血为引,魔骨为桥。”赤玄夜的幻影开始消散:“到时候,你会明白自己真正的价值。”
幻影彻底消失前,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乌竹眠一眼:“重铸的琉璃玉骨不错,可惜……快要烧过头了。”
殿内死一般寂静。
谢琢光突然展开一卷竹简,上面浮现出不断变化的星图:“他说得对,最近天象确实异常,按仙盟古籍记载,天裂时两界屏障最弱,届时……”
“届时赤玄夜就能打开魔渊。”宿诀机械地接话:“而半神半魔的血脉,是唯一能承受魔渊之力的容器。”
李小楼突然“哇”地哭出声:“那、那大师兄岂不是……”
“我不会让他得逞。”宿诀平静地说,却见所有人都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千山甚至偷偷拽住了他的衣袖,好像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谢琢光沉思道:“时间暂且无法确定,但危难在即,在这之前……”
他环视众人:“我们需要找到柳青瓷真正的遗物,不是画像,不是玉佩,而是她留下的另一样东西。”
宿诀猛地抬头:“什么?”
“那幅画。”谢琢光指向柳青瓷画像:“她手里拿的不是笔,而是剖魔刀,专克魔族的凶器,她大概是想,有些东西,必须亲手斩断。”
宿诀的声音微微发颤:“可是……会在哪里?”
乌竹眠想了想:“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
“小师姐别动!”
忽然,李小楼瞪大眼睛,惊呼出声,只见乌竹眠的袖口已被血浸透,蛛网般的裂痕正在蔓延,更可怕的是,血里混着细小的金色光点。
那是……剑修的本命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