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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再斡旋(2/2)

云络眼底又亮了起来,因为叶雨初声音太低,她急切上前,凑得更近,却还是没听清。

只好再贴紧。

叶雨初再一次分唇启齿,却陡然冷了目光——云络的脖子就在眼前,机会转瞬即逝,这也是反抗的唯一机会!

——嘭!

她脑后狠狠一震,登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想咬我?”云络声音淡淡的,此刻掌心按在叶雨初额头上,压迫它如同按下一枚图钉,毫不留情撞在青铜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忽然微笑起来,眉目闪过冷酷。

“刚才叶警官一定觉得,差一点,就能咬疼我了吧?再不济,也能咬掉半个耳朵?”云络微笑,“是不是气自己无能?就差那么一点点?”

叶雨初被撞得头部昏沉,一时无法动弹,闷哼呻|吟。

云络竟又低头靠近,不多不少,刚好是方才叶雨初想咬她反击的角度和位置,好似无言的炫耀,炫耀她的胜利。

“我说过,别玩花样。会死得更快。”她好似轻轻叹息,“忘了告诉你,我懂唇语,一开始就‘看’清了。”

“不过,”她恶劣地笑出声来,喃喃,“看叶警官拼命隐忍、强自冷静,这么费尽心机套我的话,要我离近点,累得不行还硬撑着要给我下套,我还真不忍心,不陪你玩呀。”

“你真有意思,叶警官。”她口吻恢复了平淡,“确实也说中了,就是‘头发’。看到傲因的爪刀,应该想明白江源脖子里头那几根毛是哪儿来的了?唔,就是王洋他们几个的头发茬子。当时傲因失控,割头盖骨没处理干净,跟着又抹了江源脖子,发茬不小心留里头了。”

“那个女人不好对付,直觉准得让人牙痒痒。”她音色酷冷,手依然抵在叶雨初额间,不曾松开丝毫,“不说这个。还猜到什么,一次性说出来。”

叶雨初貌似更虚弱了,断断续续:“你操纵傲因至少杀了四个人。头发是王洋,李玮或者洪连昌的。”

云络有点不耐烦:“让你说新鲜的。”

“你的电脑里存着一些音频,”她瞄了眼傲因,大胆推测,“不是一般的声音。类似铃铛声,很可能能致人幻听。”

“不错。”她挪开手掌,“录下部分武罗的原声,修过频率。”

叶雨初喘着粗气,暗暗记下“武罗”这个不甚熟悉的名词,感觉脑后钝痛感渐渐消退,突然没来由道:“单手挑大梁。”

云络眉目冷冷瞧她,不动声色。

但叶雨初还是见她眉头极轻、极快得蹙了一下——她在困惑。

云络对“单手挑大梁”很陌生,她不清楚刚才自己在说什么。

叶雨初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轰然放下:“单手挑大梁”,是梁信的网名。他所有网络账号都是这一个,最多被别人占了就稍微变变,但都差不离。

梁信的可能性被排除。那她勒索的对象,就剩下陆队,或者局长。

换言之,云络要逼警方放过她。

目前尸体消失,只剩初步勘查的一手证物。如果逼警方毁掉它们,这件案子估计会成为悬案——形势对云络有利。

叶雨初缓缓地深吸口气。

“喘不过气吗?”云络淡漠得扫了眼她身上绳子,“呼吸浅一点,别给自己找难受。”

“你怕坐牢吗。”她喘息着问,胸口一起一伏。

云络瞥她一眼。

叶雨初神色更冷静,一字一顿:“还是比起坐牢,更怕枪决?”

对方眯起眼,似要重新细细打量这位分明试探了很久的人质。

“如果我说,或许这它们你都不用担心,信不信?”

叶雨初开出了最大的诱惑砝码。

“说说看。”云络仿佛终于心动,忍不住上了钩,慢条斯理要她明说。

“坦白说,我同事不吃绑架这一套。我们见惯了。”叶雨初口吻极淡,好似在陈述人尽皆知的事实。她不是不害怕,但现在已经不能害怕了,只能放手一搏。

“就算现在没了关键证据,这案子也能继续查下去。没法立刻逮捕你,但有的是办法让你难受。云络,侦查只要开始,不查出真相是不会结案的。就算你撕票,也会有新警员补上。从你杀人那一刻起,就没回头路了。”

云络眉头微舒,望着身为人质、受着重伤还冷静至极的女警官,饶有兴致。

“叶警官想吓我?”

“你很自大。”

“为什么不?”云络笑了,“我绑了你,你没铐住我。我不自大,难道你要自大?”

“回头路,回头草这一类的,白给我也不要。”

“流亡的日子不好过。”叶雨初不为所动,看着容貌明媚姣好的云络,“你还很年轻。往后不能用身份证,不能进入任何稍微开放的地方,走在路上提心吊胆,甚至不能出门,不能回家、住宾馆、用手机、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也许多说一句,别人就会记起在电视上见过你的通缉令。你要心惊胆战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她低哼一声,“应该不会更长了,整天东躲西藏,熬不了太久。”

云络收了笑。

“说这些,不怕死吗。”

“撕票?”

云络拧眉。

“如果你不打算现在撕票,我可以继续说了吗?”叶雨初口吻寡淡,冷静得像一段编好的程序。

云络眯起眼。

叶雨初目光肃然:“丑话说前头。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你不想过流亡日子,也不想立刻杀我。那么,我必须为自己争取一下……帮你逃罪。”

“怎么帮?”云络沉声。

叶雨初直视她,慢慢说:“确实有一条明路。你要立刻去自首,把傲因交出去。以它的性能……我想会有部门联系你。你不一定会被判死刑,也不一定会坐一般意义上的牢。”

“我对特殊部门了解有限。你比我聪明得多,相信也听懂了。这是唯一的明路,明白么?”

“回旋的余地?”

“对。”

云络唇边流露一抹莫测的笑意。

“你觉得我这副模样,会有心思跟你开玩笑吗。”叶雨初依旧严肃,“云络,我没骗你。的确有回旋余地,你可以一直把我扣在身边,直到你出罪。”

“你说的‘回旋的余地’,刚刚还有别人,也这么劝我来着。”她凝视叶雨初,目光里暗含一丝兴味,“那个人,你也很熟。”

什么意思?

云络不打算解释更多,直接转身端起准备好的最后一杯水,半强制地又掰开她的嘴灌下去。

“最后一杯了。她这次倒有点慢。”云络啧了声,望着透出一丝光线的洞口,笑容诡秘莫测,“好了,闲聊该结束了。不过,叶警官好像忘了点什么?”

没等叶雨初反应,她自己轻声重复:“车上我就说过,我要见个网友。你不帮我,她没兴趣跟我谈。我带你来,只是等网友而已。没你想的那些旁枝目的。”

叶雨初心头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观察云络说话时每个细微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漏洞。哪怕一丝都没有。

她说得无比自然。好像就是在陈述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叶雨初垂眸,不让云络看出丝毫端倪,心里却掠过层层骇浪:云络不像在遮掩隐瞒。一点都不像。

她在大大方方地告诉她,江源根本不值一提。

但如果不是江源,还能为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原因,让在逃犯敢胆大包天绑架警察?

“我不玩游戏,没有网友。”

云络却笑了:“那你就理所当然觉得,我是怕你们查到我是杀人犯,才带你来这儿的?江源是个好孩子,身子也有趣,死了挺可惜。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儿,费劲绑你。”

叶雨初眉头陡皱。

她没有忽略:云络已经说了两回江源“身子有趣”。

江源的身体,有哪里很特殊么?

云络轻轻道:“我这一路还真没怎么骗你。你太低估自己了,叶警官。你给我的好处还有别的,很快不用我说,你自己就能看见。”

叶雨初背后渗出滑腻冷汗,她不再接话,开始飞速回想这一路上,云络跟她讲过的每句话。

她确实感觉漏了重要线索,以至于现在跟不上云络的思维。

回忆疯狂地涌入脑海。

——“一天在不同地方撞见两次,难得的缘分。”

——“叶子你是第一次来张家界吗?……其实我这次来张家界,就是来见网友的。运气好投缘的话,以后都没后顾之忧了,想想都开心。”

——“其实还好,对方也是女的。”

……

叶雨初瞳孔骤然一缩:对方也是女的。那时她已经说了出来:是女性。

那就不可能是陆队和局长,更不会是警局这么抽象的概念。

她就是在等一个女人。

现在她又说,如果自己不顺从她,她没办法和那个网友谈。

叶雨初脑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侧影,影影绰绰,又心绪慌乱得不敢再想。

……不可能的。

她都说了和江源的死无关。

那个人……如果是她,她们之间的交集只有江源的案子,所以不可能是她。

绝不可能。

云络观察她的神情,终于还是捕捉到些微蛛丝马迹。突然抬手敷上她额头,无声诡笑:“别再乱想了。应该不想我现在改主意,让你也走那几个人的路吧?再继续想下去,还真想试试,挖你的脑子给傲因。万一契合度达标,这一趟就没白费。中枢到手……直接改造出天放者,一步到位。”

云络啧啧,竟有兴致玩笑:“我猜,说不准比劝动她跟我合作,还容易一点?”

叶雨初心绪微乱,勉力分辨每个字。

但无奈,有些已经听不甚懂,只能强记。

“要能赶他前头造出天放者,我干嘛要低声下气求姬云都?”

叶雨初瞳孔微微放大:她终于还是听见了最不想听见的名字。

姬。云。都。

每一字都不啻惊雷,于轻描淡写处,惊动心底每寸静谧。

“要没你,她肯定不会乖乖跟来。我还得费劲想想,该拿什么跟她讲条件。她竟然冲火场救你……我想不透原因,不过看她紧张兮兮还真挺有意思的。

“她在你身上关注太多了,这不正常。那种暴力机器,呵。”云络喃喃,眸中闪过一抹匪夷所思。不过更多还是玩味和好奇。

“往后就用不着这个草包壳子了。你看看,动两下血就滴滴答答个没完,我瞧着都心烦。还影响将来处理器的效率。”她冰凉的手指拂过叶雨初鬓角,轻轻扣了下她太阳穴,带有浓烈的暗示意味,“给你换个精钢机身,怎么样?别急着拒绝,机会很难得。860亿个神经元同时接受刺激,难说会刺激出个什么,但肯定能脱胎换骨。无论如何……我都要先造出天放者。”

“实在妙得很。是不是?”

她声音极轻。

说着分外残忍的话,语气却益发轻柔。她贪婪眷恋的目光,不断提醒叶雨初严酷的现实:眼前这女人不纯粹是变态,而且是失去了底线的科研人员。

脉脉无声,露骨而悚然。

机械兽突然失控冲向洞口,钳固叶雨初的力量陡然消失,腥臭气味瞬间变淡。

令人牙酸的金属碰击声连珠带炮,似乎同时敲响在深黝山洞的每个角落。

那是刀刃交击的轰鸣!

云络猛地仰头:傲因与潜行而来的对手势均力敌,沿着洞壁一路交手,镭射眼亮起猩红光泽。

对方快如鬼魅,在钢爪步步千钧紧逼之下,依然势如破竹,眨眼间将傲因逼至洞底。

腾挪移转悄无声息,如同鬼魅降至。

铜柱旁幽幽烛光,只勉强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旋即次第熄灭。

云络呼吸一凛: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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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湖:崦嵫之山,有兽焉,其状马身而鸟翼,人面蛇尾,嗜好举人,名曰孰湖。

傲因:类人,穿着破烂衣服,手为利爪。袭击单身旅人,喜食人脑。舌头暴长,有时伸出盘在地上休息。《神异经(西荒经)》有载。

天放者:与前章复原者、降临者同为本文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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