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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风波恶(2/2)

“苏皓月有动静吗。”

东方的屏幕上显示地图,不断放大,最后落在皖西山区的一处,红点一闪一闪。

“继续监视。”

他扯下领带,坐在沙发里,面色冷峻沉凝,不发一言。眉宇间暗藏的疲惫显示他方才行色匆匆,好似风尘仆仆归来。

丁远又拿起桌上皱巴巴的寄件袋。他闭上眼,这几天所见所闻再次涌入脑海。

他四天前收到这份莫名的信件,查无来处。牛皮纸面只写了收件人。虽然查出来它从安徽西边大别山区里,一个偏僻农村的收发站寄出,但只能查到这里。里头放着两张照片,一份病理报告,还有个U盘。

照片像是录像带的截图,右下角还滚着时间。

根据画质推断,其中一张拍得是凌晨的深宅大院。但角度极其刁钻:似乎为了遮蔽,摄像头放在高高的屋檐下面,而旁边的砖墙不过一尺多点的间距。整个画面绝大部分都被屋檐下的大铃铎挡住。剩下一小部分,正好拍下一个背影:是位长发女人,白衣黑裤,行色匆匆。

他一眼就认出是季然。

或者应该叫……姬云都。

照片下角的时间显示“20XX/10/2905:30:21:98”。十月二十九号,正好在她与高研所失联的一个月里。当时她一个多月不见踪影……这是去了哪里?

无论怎样,深宅大院肯定不是她青海老家。

出于当时苏皓月的安慰,哪怕后来联系上她,也没再追问。

另一张还是同一个摄像机拍的,其他景致完全没变,只是光线更差,右下角滚着时间“20XX/12/8 23:50:18:99”。还是姬云都的背影,差不多同一位置。十二月八号……他是十二月六号找苏皓月问昆仑,八号姬云都还在这个地方?

他又去看病理报告,是对一个叫“苏青”的老人的精神鉴定。结论是,苏青患有躁郁症,精神失常,建议强制治疗。

而最后那个U盘里,只有一段音频。

咳咳咔咔半天,一直发不出调子。就在丁远以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突然爆发一声尖叫。他猛然皱眉。

“救救阿青啊……”苍老又尖锐的声音,在音频里声嘶力竭地叫喊。

他记得当时自己已有些沉不住气,想关掉,那嗓子好似卡了痰,呼哧半天。

“族姑姑。太姑姑。”里头又神叨叨地念起来。丁远已经打算处理今天工作,由着它放完关掉,结果里面传出咯咯地诡笑,“皓月。皓月族姑姑。太姑姑皓月。救救阿青啊……”

他陷入震惊。

“你不死,不死……帮一帮。救救阿青啊……”

太姑姑?苏皓月?

阿青……苏青?

他只记得,马上回看了那两张照片,竟愚蠢地发现,那挡住照片大半部分的大铃铎,铃舌上了个繁体的“蘇”字!

那么姬云都当时一直在苏家?

那为什么……老师要说不知道?还说她回青海老家?

她们凑在一起干什么?

还有,老师今年不过三十九。根据病理报告苏青已经八十。太姑姑是怎么回事?

……“不死”,又是什么?

老师她,到底瞒了我什么?

他当即拨通姬云都的电话,直接下令她回高研所报告上次行踪。没想到姬云都明确拒绝,声称自己在湘西山中,确有要事,无法抽身。

他连夜赶去苏家,却发现苏皓月早已不在,苏家门口全是搬家的车辆。他向司机探口风,才知不知出了什么事,苏家的公司破产,老宅上设了抵押,即将被拍卖。这百多年不分家五世同堂的传奇,正煌然崩塌。

还传出,老太太疯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他想起病理报告的出具方,又开车赶赴苏州。辗转波折终于找到了疗养院。再与苏皓月联系,隔着电波,女人的声音依然温柔稳重,只是入他耳里,却愈发沉重。

“老师,阿然说她有事。我查到了薄壹的行踪,您能帮我继续查一下么?”

他面色阴沉。

“在大别山附近……您先来一趟所里吧。”

*

叶雨初一路睡得很沉。

迷濛醒来时,后颈微微酸痛。

除了偶尔颠簸,车子还算平稳。她正打算捶肩,有力道却先她一步,捏揉她左肩的僵硬肌肉,轻重恰到好处,舒服温柔。触感偏凉,柔软而有韧性,这是姬云都的指腹。

她睡了挺久,枕着姬云都的肩,衣领都被压皱。

“你累不累,靠着我睡会儿吧。”

老彭在开车,梁信与他天南海北地聊侃。车里嘈杂喧闹,她竟然还能睡得昏天黑地。

“还好。觉得热么,额头都在冒汗。”

叶雨初摇头,缩了缩,离她更近一些。整个人陷入松软后座里:“我梦见长宜了。”

高瑾本留心听,奈何不甚能听懂。

姬云都为她揉肩手一顿,转而轻轻揽过她,柔声问:“还是白影?”

她摇头,阖眼微笑:“你不是说,她就是铜俑模样?今天走之前我又瞧了眼那尊金人,刚才做梦就梦到了。她站在小竹楼下,说雨久花开得极好,劳徒弟费心。正等到她要摘面具,我就醒了,还是想象不出相貌。”

“但是提醒了我,”她有点犹疑,“这两天老能听到师徒,我以为是因为梦到长宜有徒弟。但其实小刀早就提过,她有个厉害师父——”

“小刀这孩子也是,”高瑾终于插上话,轻声抱怨:“冒冒失失,想一茬是一茬。得多好的男人,教她非要留山里头。她爸妈走得早,也不好劝,不然老两口来瞧她都不容易。小叶你可长点儿心,找对象别跟着学。”

叶雨初有点懵,望了眼姬云都。

“啊唔,嗯。”

原来姬云都胡诌这理由。

找对象么……她偷偷瞄姬云都,恰好撞入那人幽深双瞳里,几要忘了呼吸。

“留就留吧,她又不是真不懂事儿。就是连面也不肯见,说不过去。”梁信跟着叹气。

“虎峒全淹毁了,她跟着他们还不得吃苦。”

“我问过覃贵,虎峒要迁村,正往上面报。原来村子毁得差不多,相当于重建。全村人谁也闲不着。还是死脑筋不打算出去,换个山窝继续待。”

“咱走得时候,覃贵怎么没来?”

“说要去扫魍魉,带几个人去看往哪儿迁,忙不过来。”

老彭掐灭烟头,兴致勃勃:“扫魍魉,驱邪避鬼打虫蛇,宰点牲畜拜山头,取个好兆头。这下有他们忙活的。你们说的那个女娃子,确实有一通苦头吃。”

“……”

他们感慨,雨初沉默。

来时三人,去时四人。

瞧着更热闹,可有个小姑娘,却留在深山里,没有再出来。

叶雨初握紧姬云都的手——唯有她们清楚,虎峒大山深处,藏着太多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死亡远非终点,只是逼她们远离的警告。

“求仁得仁。”姬云都在她耳畔轻声说。

叶雨初听罢默然。

凤凰南门就在眼前,车窗外细雪飘飞,模糊了远近景色。梁信要回趟警局,高瑾赶回去给鹏鹏做饭,她俩沿着沱江河慢慢往回走。

“先去趟超市。不知道崔大夫还在不在坐诊,得带你亲自去,再开点药。明天再上南华山看花。”

姬云都见她低声细数要做的事,勾选备忘录,目光愈发轻柔。

她忽然皱眉,抬手按在右腰往上一点的位置。若非蹙眉,这番忽而掐腰的动作,愈发衬得腰肢细软,娇俏得惹人疼。

“怎么了?”

“好像岔气,肋骨下面有点疼。”

“走两步都要岔气,这还了得。我先回去炖鸡汤,你喝两碗再说别的罢。”

叶雨初:“不疼了。”

她望着姬云都清癯的面容,暗想往后你是病人,我是护工,还敢揶揄我。你再提鸡汤,我就、我就……

我就熬中药不放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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