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提,在她眼里,菅野又是那种不太惜命的警察——万一遇到点儿什么事儿,这城堡坐落在深山之中,离最近的医院十万八千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路上流血过多而死?
基于这个想法,在来箱根之前,灰原就自作主张地采购了一些应急医疗物品,以防万一。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菅野折返回房间将灰原背包里的急救包取出来,里面被灰原塞满了绷带一类的常用医疗资源,仔细想想看,这里面可都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想想就肉疼。菅野可从来没有置办这些东西的习惯,因为日本和美国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突发公共安全事件”。
如果真的有,那一次就够他玩儿完的了,连送医院都来不及。
诺曼还算幸运,要知道弩箭的穿透力很大,如果这根箭穿出去了,那就需要同时考虑前后两个伤口该怎么处理了,但这根弩箭很明显卡在了骨骼里,没有从后面穿出来,也就是说,现在只需要顾虑前面一个伤口就好了。
眼下,医护人员一时半会儿赶不到这里,眼下的条件也没办法通过手术拔出箭头,优先止血才是上策。好在是这根箭没有伤及要害,它没有穿刺诺曼的肺部,也没有击中诺曼的心脏,也没有造成大血管损伤,否则灰原又得眼睁睁地看到一个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咽气了。
灰原先将箭杆剪短,然后将止血绷带直接塞进了伤口里,接着又开始用绷带固定这漏在外面的一截箭杆。弩箭和子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弩箭的箭头通常会有倒刺状的金属物,如果说子弹头还能想办法弄出来,一旦拔箭头,倒刺就会立刻造成大面积的二次伤害,一旦伤及大血管,诺曼必死无疑。
除了箭头需要注意,裸露在皮肤外面的箭杆也是一大致命因素。
这个箭杆很容易碰到周围的东西,一旦碰到了,发生了位移,连带着里面的箭头也会产生移动,就像厨房机里的搅拌器一样,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在止血的同时,固定住箭杆。
“我会不会死?”诺曼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的脸都吓白了,嘴唇不停地颤抖,厚重的圆框眼镜已经滑到了鼻翼附近,也顾不上去抬了,“我就不该来......我就不该来.......”
“冷静点儿,你不会死的。”灰原顿了一下,“暂时。”
“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我们?”诺曼竟然哭了,不仅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理上的压力,“为什么啊?我们到底招谁惹谁了!?”
“恐怕是因为四年前的事情吧?”灰原趁机甩出了这个问题,随后抬起头来,直面诺曼惊愕的表情,“然而你们谁都不肯说实话,那别人也没办法帮你。凶手显然不会罢手,不如向菅野警官吐露实情,你兴许还有救。”
“可、可......”诺曼也显得很无助,“可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啊,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是谁点的火,我怎么可能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死掉!我怎么可能会料到那实子她没有逃出来......”
诺曼声泪俱下,神志好像也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了:“我只是,跟着他们逃出来了而已,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邀请我们回来,为什么她会这么恨我们......”
“她?谁是她?”
“就是那实子。”事已至此,大内田也不再选择隐瞒了,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菅野,“我们之所以会时隔四年重返这座古堡,都是因为这封信。”
菅野接过信封,信封上是印刷上去的字体,写的是寄信的地址。
倒出和信封同样大小的信件,菅野的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恶寒。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信纸里的内容。
“我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只有这么简短的一句话。
——间宫那实子。
这是一封死者寄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