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背着吉他包回到家的时候,诸伏景光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短发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发丝正向光滑的瓷砖上滴着水,精瘦的胸膛赤裸着,只是下身围了一条简简单单的白色浴巾。
背后的浴室里水汽氤氲,宛若置身仙境。
“为什么你出浴的时候就不能穿好衣服?”早已见怪不怪的安室透皱了皱眉,将公寓门关好。
“为什么?”诸伏景光用干净的毛巾擦着头,一边擦还一边像小狗一样摇晃着脑袋,“这里可是我家,你才是那个在错误时间闯进来的无礼客人。”
安室透懒得搭理他,于是将吉他包卸下来,往玄关墙上一靠,然后就开始换鞋子。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今天不是没打工吗?”
安室透将自己的手机塞进鞋柜上面的木质隔音盒里,指了指天花板,没说话。
“放心,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彻底检查过一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放过,除非你身上或者包里有虫子,反正我家是安全的。”
“没有,我往回走的时候也检查过,没有虫子。”
“——所以,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诸伏景光侧着脸擦头。
“被琴酒挡住了。”波本坐在玄关处,解开靴子上的鞋带,“说了一些有的没的。”
诸伏景光停下手中的动作:“琴酒找你干嘛?找你办事?还是……”
“不是,就是找我聊了些有的没的。”
“只聊天?真是怪事。”诸伏景光又开始用力摩擦自己的头发,“他会平白无故找人聊天吗?”
“是啊。”
按理说琴酒应该是那种“无事不登三宝殿”类型的人,单纯把人拦住聊闲天儿很奇怪,不像是他的作风。
“——搞不好是什么试探,他都对你说什么了?”
“有关最近一次的枪支交易,大概是前天的事情。”安室透把鞋子整齐地置放在玄关处,然后站起身,扭头发现半裸的诸伏景光还在浴室门口杵着擦头发,丝毫没有挪动步子的意思,“我说你,不嫌冷?”
“有地暖,很暖和。”景光答。
“太费电了,快关了吧。”安室透不满道。
“不然我们挣的钱花在哪儿?又不会谈恋爱,光是日常开销根本花不完,还会剩下不少,我只领双份工资,现在已经攒够了自己的养老金,你可领着好几份呢,还整天吵没钱,真不知道你的钱都跑去哪儿了。”
“你觉得呢?”安室瞪了景光一眼。
“额……”诸伏景光叹了口气,丢下一句随你好了转身离去,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短裤短袖,手里还提着吹风机,往沙发上一坐。
“都说了,不要在沙发上吹头发。”在厨房里泡咖啡的安室透喊道。
“我都擦干净了,不会把水滴在沙发上的!”
“擦干净也不行。”安室透将梆硬的咖啡豆丢进研磨机,“我说你多少注意点啊,在警校的时候不是还挺讲究的嘛。”
诸伏景光把插销往插座里一插,打开热风的开关,无视安室透的忠告盘腿坐在沙发上吹头发。
“——我说你……”安室很气愤。
“风太大了听不见!”
“……”安室透叹了口气,只好静静等待着咖啡机运行完毕。
等他端着杯子走进客厅,诸伏景光那边已经吹好了头发,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削苹果,景光干家务活还是像往常那样细致,只见他非常认真地移动着锋利的刀刃,一串螺旋状的苹果皮受到重力吸引向地面垂下。
“——我的秘技,完整的苹果皮!”他得意地说。
“那算哪门子的秘技啊。”
“别人可都做不到,你也好,班长也好……”诸伏景光扫下最后一刀,最后一段苹果皮应声落下,在地板上盘成一团,“完成。”
安室透从地上提起苹果皮——果然是一整个,中间没有断过。
诸伏景光的刀工确实了得。
“恭喜,可以当艺术品了。”安室阴阳怪气道,“放进艺术馆,一准有不少人买票来参观。”
“艺术品?苹果皮?我不信。”诸伏景光将苹果一刀两半,一半递给安室,另一半留给自己。
“真的,我之前见过有用苹果皮做的那种艺术品,还有专门的展览。”安室透咬下一口苹果,脆甜脆甜的,是他最喜欢的品种,“当代艺术。”
“你是说抽象艺术?”
“也许吧。”
“那东西完全看不懂啊,我上一次和基尔一起跟踪一个‘成功人士’,晚上去了一家艺术馆,正好赶上一个新的展览,内容就是抽象艺术。”诸伏景光一边咀嚼嘴里的苹果一边说道,“我问基尔她能不能看懂,她说她也不能。而我看那些上流人士倒是一个个很认真地在欣赏眼前的艺术品……怪得很。”
“相信我,他们也看不懂,他们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看不懂。”
“有道理。”景光咽下嚼烂的苹果,“——所以,琴酒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购买武器装备的人是一伙俄国人,他们是一伙儿绑匪,通常在欧洲活动,靠绑架那些大亨的子女索要天价赎金赚钱。有的时候也会接单子帮人做做抢劫的活儿。”
“他们把业务拓展到日本来了?”诸伏景光先安室透一步将手中的苹果吃完,然后抢走安室给自己做的咖啡,喝了一口,五官皱在了一起,“苦死了,你一点糖都没放?”
“还没来得及。”安室耸了耸肩,“不对,听琴酒的意思,他们是干一票就打算走。”
诸伏景光正在用勺子往咖啡里加糖,一勺又一勺,生怕尝到苦味儿:“琴酒是这么说的?”
“重要的不是他们是不是想把业务拓展到东京,而是琴酒打听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
“目标?是谁?”诸伏景光丁零当啷地搅起咖啡。
“不是谁,是个地方——七号档案馆。”
景光的手停住了:“七、当真?”
“错不了,七号馆,我们公安的地盘儿。”
“不可能!”诸伏景光摇了摇头,“这是琴酒在试探你,绝对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安室反问。
“如果我没记错,七号馆里存放的文件都是‘北野级’和“相模级”,属于最低等的级别,其中有一半文件连解锁密码都丢了,说白了就是一堆没人在乎的纸垃圾。”诸伏景光摇摇头,“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七号馆,那我只能祝他们好运,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傻子才会去。”
道理很简单,七号馆里根本不存在值得人大费周章获取的情报文件,所以根本不会有人为了七号馆里的某份情报雇一个武装小队去入侵,没有道理——所以在景光看来,琴酒这么说,纯粹是想借此试探安室透,给他放出这个消息,然后再盯着七号馆的动静,看看会不会有公安警察出现在那里。
如果出现了,安室的卧底身份就会暴露。
“琴酒在试探你,你可要小心了。”景光吐槽道,“这个头发怪疑心真重。”
“也不尽然。”安室透用手指刮了刮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