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纠结一番过后,奈良泽治还是决定去半山腰处的停车场赴约。
——他明明知道企图杀掉他的犯人很有可能正在停车场里等着他,那他为什么还要冒着风险赴约呢?
理由其实不难解释。
首先第一点,犯人会因为他不去赴约就停止杀他吗?
显然不会。
就算他不去停车场,那个杀了友成信盛和芝阳一郎的混蛋也会继续尝试杀掉他,总不可能因为他不去赴约就彻底打消自己的复仇计划,那这也太滑稽了。
第二点,奈良泽治一路从东京跑到北海道的山区,本以为能在这里安生些时日,逃避追杀,本以为那个“幽灵”不会找到他,最起码不会这么快的找到他,可是结果呢?他前脚刚到,幽灵后脚就追了上来,还往他所居住的小木屋里射了根箭。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根本跑不过这个家伙。
奈良泽治自认为这次跑路计划天衣无缝,可还是被人家追了上来,就算他放弃这一切,重新踏上逃亡之路,想必那个杀手也会紧追不舍吧——逃亡的目的是通过逃亡将自己的行踪隐蔽起来,既然无法在杀手面前隐蔽自己的行踪,那逃亡本身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第三点,同时也是奈良泽治最在乎的一点:杀手威胁他要泄露过去的那些事儿。
这可是一件相当相当糟糕的情况。
奈良泽治不知道这个阴魂不散的幽灵都掌握了哪些情报,但他知道一旦此人把当年刺杀事件的真相尽数泄露出去,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要掉脑袋——作为一名公安警察,奈良泽治也见识过公安“斩草除根”的本事。
可以肯定的是,一旦此事东窗事发,为了保护住公安的机密,为了保护整个公安组织,再往大里说,为了保护整个警察系统甚至国家的未来——所有知情者的嘴都要被堵上,到了那个时候,奈良泽治会首当其冲,除了他,还会有很多同僚跟着一起遭殃。
而熟知公安审讯伎俩的奈良泽治也明白,与其饱受折磨,最后死在自己人手里,还不如死在这个“幽灵”的手中,毕竟这个“幽灵”不会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听说友成信盛和芝阳一郎都是被枪杀,一眨眼就死了,没受多少罪……
综合上述三点后,最后一个理由也呼之欲出。
——去赴约至少还能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他能先下手为强,杀掉那个正在追杀他的幽灵的话。
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最大的麻烦死了,他也就能够回到东京,回到日常生活中去了。
有了以上四个理由,他不去赴约反而会很奇怪。
留在屋子里是下下之策,继续跑路同样也是下下之策。
相信自己的本事和手中的左轮手枪才是唯一的正解。
于是他在卧室换了一套可以御寒的衣物后就揣着左轮手枪出发了。
而在另外一边,负责盯梢的公安可是遇到了大麻烦:盯梢对象在看到箭上的纸条之后突然决定冒着雪夜外出,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公安在此之前已经在小木屋周边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杀手现身来刺杀奈良泽治,负责盯梢的公安们就有信心把他当场抓获——可是现如今奈良泽治竟然打算主动离开这个天罗地网,奔向一个毫无保护的未知地点……
公安虽然通过监控看到了奈良泽治从箭上取下纸条,但是这种无线摄像头可没有那个清晰度能把纸条上面的字放大清除,所以公安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奈良泽治会突然出动。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粘着纸条的狩猎箭十有八九是那个杀害了友成信盛和芝阳一郎的幽灵射出来的,而他的目的,肯定就是想办法杀掉奈良泽治。
于是公安那边也立刻行动,分出数个人来跟踪奈良泽治,必须保证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跟上他的脚步,这样一来,如果杀手现身,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然后又派出一个人趁奈良泽治离开后潜入他的木屋,去客厅里寻找那张纸条。
——纸条上果然写着时间和地点。
公安马上派了几个人抄近路先奈良泽治一步赶到住宿区外面的露天停车场附近,在密林边缘埋伏起来,一边等待奈良泽治的到来,一边观察停车场内的情况——露天停车场布满了积雪,显然,前一阵子这里才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堆积起来的白雪没有融化,反而因为低温冻在了一起,踩在上面能听到非常明显地“咯吱”声响。
此时显然不是来此地旅游的好时候,可以看到偌大的停车场里只零星停着几辆车,有小轿车,也有厢式轿车,但总体而言,停车场显得很空旷,凶手选择了这样空旷的会面地点,公安第一时间考虑起了“狙击”的可能性。
——也许凶手此时正埋伏在附近的高点,就等奈良泽治走进停车场,然后“砰!”
为此,公安在有限的时间内观察了一番停车场周边的地域。
好在是没有发现什么合适的狙击点……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难题也立刻摆在了眼前:既然不是狙击,那么那家伙打算怎么杀掉奈良泽治呢?
XXX
奈良泽治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停车场,不过他没有莽撞到直接冲进空荡的广场赴约,而是在那附近逗留了好一会儿,观察了一番停车场周遭的情况:他发现停车场的积雪地上有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和四道轮胎印。
脚印一直延伸到停在停车场中心地带的一辆红色轿车旁边。
红色轿车的车顶只覆盖着薄薄一层积雪,这说明这辆车是不久之前才停在这个地方的……
而那一串脚印则是意味着这个停车的人或许已经离开了停车场。
奈良泽治有一种预感,他觉得这辆红色的轿车就是那个幽灵的座驾……
于是他摸出左轮手枪,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透过挡风玻璃往车里张望,车里果然没有人。
就在这时,奈良泽治发现挡风玻璃前面的雨刷器底下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
纸条虽然已经被雪水沾湿,但是上面的字迹还是可以看见。
同样是七扭八歪的手写字体,和刚才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字条的内容是——在车上等我。
奈良泽治看了一眼面前的这辆红色轿车。
“竟然让我上车等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在车上安装了炸弹吗!?”
奈良泽治绕着红色轿车转了一圈儿,打开油箱的盖子仔细检查,然后又趴在雪地上,确认轿车底盘上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危险物品。
——没有。
至少车身外表是没有发现什么炸弹的。
“——喂!我已经来了!是个男人的话就赶快现身!”奈良泽治当然不愿意上车,他站在副驾驶席的门边上,朝着四周大喊道,“你要杀我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混蛋!!”
只是,没有人回应奈良泽治。
“真他妈的……”奈良泽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左轮手枪,“——听好了!我知道你就埋伏在附近,赶快给我现身!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我就走人!我是不会上车的!”
话音刚落,红色的轿车就闪起光来。
有人远程遥控车辆,解锁了车门。
——果然,那个混球就在附近!
“你听见我说话了!快现身,如果你想杀掉我,就让我们像个男人一样决斗!如果你本事比我大,我认!不要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藏在暗处不敢现身!”
没有回应。
身旁的汽车又亮了两下,一次是关,一次是开。
似乎是在催促奈良泽治赶快上车。
“真他妈的……”
奈良泽治把心一横,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他才刚关上车门,车门就自动上锁了。
奈良泽治稍微有些慌乱,因为他知道这是那个幽灵在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