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墨镜的白马探正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等待着菅野信之的到来，他一边翘着腿，一边刷着手机，关注着一则令他感到有些苦恼的新闻——在一个推理论坛上，也不知道是谁发了一条帖子，标题是“侦探王子回国”，内容是一张偷拍来的照片，照片的主要内容是他在人群中的“惊鸿一瞥”。

“唉。”

老实说，被偷拍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到身边的照相机。

“变得迟钝了啊。”

就在推理界的大明星在为狗仔发愁之际，“平平无奇”的菅野信之穿着“平平无奇”的衣服以一副“平平无奇”的姿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嘴上理所当然地叼着烟，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警察，倒像是某暴力团的荣誉成员。

白马探退出论坛，关闭手机，向菅野招了招手。

菅野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一度想要扭头走开。

——这个混蛋！

白马在心里暗骂道。

当然，白马探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英伦绅士，他从来不说脏话，也几乎没骂过人，就算骂，也只会是暗戳戳的讽刺，这不仅仅是礼节性的问题，更是由于他深知就算骂人也解决不了任何实质上的问题。

但是菅野信之这个糟糕透顶的警察却能够让绅士的他屡屡破防。

因为从他的角度来看，这个警察实在是太混蛋了，光是暗戳戳的讽刺压根儿不能平息白马心中的怒气。

“看你失望的表情，难道说你还约了别人？”菅野往长椅上一坐，一边抽烟一边调侃白马道，“先别说，让我来猜上一猜……嗯，你的某个迷妹？”

“又来了……”白马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是专程来找我不痛快的吗？”

“我猜错了？那真是怪了，王子殿下身边不应该有很多粉丝吗？”

白马探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什么王子殿下。”

“哎？”菅野很夸张地张大嘴巴，就好像是见到沙丁鱼正在天上飞一样。

“干嘛那么吃惊？难道说你真是这么认为的？”

“论坛上的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菅野清了清嗓子，补充说明道，“‘侦探界的王子殿下’，‘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女高最理想结婚对象榜单排名第一’……”

明明都是些光鲜亮丽的成就，可从菅野嘴里面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儿。

“我说，你这种把别人的长处当短处骂的技巧和勇气是从哪里学来的？”

菅野朝着斜上方吐出一口烟雾，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小鬼。”

“难怪会被同僚排挤成这样，你是真的不会说话和做人啊，菅野警官。”

“他们不喜欢我，说明我做对了。”

“那如果他们喜欢你呢？”

菅野耸了耸肩：“那我还是对的。”

“了不起。”白马拍手称赞道，“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正确的人。”

“我知道。”菅野毫不客气地接下了白马的称赞。

“那么，‘总是对的’菅野警官，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这些称号？”

“哦，你是说你的荣誉称号吗？‘侦探界的王子殿下’、‘明明可以靠脸却偏要靠才华’……”

“——你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白马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火气，打断了正在念经的菅野。

“论坛上。”菅野回答。

这次轮到白马探吃惊了：“你还会逛论坛？”

菅野不经意间瞥了白马探一眼，起初他并没有在意白马的反应，可是他很快便又意识到白马刚才的那个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于是扭头直视白马道：“怎么？”

“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不是原始人？”

“差不多。”白马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买手机只是为了打电话呢。”

“挺接近的。”菅野说道，“现在正在考虑连电话也不打，以后和人交流靠写信，养几只信鸽什么的。”

白马探把菅野的这番话当做是调侃，没放在心上。

殊不知菅野其实是真的动了这个念头。

“——有那么冷？春天到了还戴着手套？”

菅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是老年人了。”

“嗤……”白马已经对菅野这种近乎于无厘头的对话风格免疫了，“那我算什么？已经奔三了？”

“你？你还是乳臭未干的状态。”说完，菅野还很刻意地耸动鼻翼闻了闻空气，“呃，奶臭味儿真冲。”

“你只能闻到自己的烟味儿，菅野警官。”

这是事实。

他们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确只能闻到烟味儿。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