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搓了搓脸，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我最后悔的就是当时没有强硬一点，把我妈带出那个家，不然她也不用跟着他们一起陪葬。”

张毅此时的眼神，让陆鸣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隐藏在坚强之下的“麻木”，更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了的“茫然”。

——张毅的蜕变并不完整，他如今还活着，仅仅只是有人希望他活，又或者说，他活着本身能够带来价值，而非他自己有动力活着。

他尝试过自救。

那些没能成为职业者的普通人，尤其是张宗樘，永远也不会明白，张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见到怪物只会躲起来哆嗦害怕的菜鸟，成长为白银级，能够单人下地牢的独狼，在这背后他究竟逼着自己咬牙走过了多少坎，经历了多少次的殊死搏斗。

这种成长曲线哪怕是陆鸣，也不得不叹服。

因为张毅在这条路上，真的没什么天赋，尤其是战斗方面的才能……

而且他的超凡之路也极具戏剧性，作为一个牧师，他的初始技能是牧师基础技能中为数不多的伤害类技能。

觉醒时他运气不错，获得了一个普通词条，但却是增加治疗速度的「快速疗愈」。

甚至一直到他进阶白银级之前，他的三个技能中，没有一个治疗类技能……

命运就像是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但他逼着自己硬生生地熬过了最难的时刻。

昔日队友的背叛，使张毅不再敢轻易组队，他只能一个人硬着头皮去地牢里硬闯，慢慢捡漏。

当他鼓起勇气，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开始了逆向转动——原本那些令他感到尴尬至极的伤害技能，成了他最大的倚仗。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张毅有信心在一年以内进阶至黄金级，这对于普通职业者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到时候，他也就有资格慢慢进入张家的核心决策圈。

然而，有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张毅拼命地赶，却始终赶不上名为“贪婪”的恶兽，他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当张宗樘怒吼着将他赶出家门的那一刻，他先前做的所有“自救”行为，都宛若一个笑话。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丑一样，表演着一场供人嘲弄和戏谑的闹剧。

“自毁”的欲望，在那一刻于张毅的心中达到了顶峰。

但是最后他活了……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他成了继陆鸣之后，又一位受到了联盟主动招揽的“平民职业者”。

“我回来的时候，肖阳副部长邀请我去总部进修……哦对了，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他的事情你别忘帮忙问一下。”

张毅看向陆鸣，他知道正常情况下，自己肯定不可能受到联盟分部副部长的亲自接见，而且对方一见面先提到的就是陆鸣。

他叹了口气：“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陆哥，你说我是该去，还是不去呢？”

本来想自杀的人，却被救了下来，而且还被上了限制器，搞得他现在想死都难。

活着吧，没什么目标。

死呢……又死不掉。

整个人从头到脚就写满了俩字——迷茫。

陆鸣听了许久，并没有直接回答张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没想过报仇吗？”

张毅微微一愣，他摇了摇头：“找谁报仇？我爸落得那样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而杀害我妈的凶手也被清算了，大房和三房那边雇凶的人也死了……总不能去找执勤人员报仇吧？”

张宗樘作为张家的边缘人物，本来就跟这场权力斗争没什么太大关系，是他雇凶杀人的行为，才将他们一家卷入了这场风波之中。

换句话说，如果真要找谁报仇的话……

张毅最想找的人就是张宗樘，他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被害死，那个家伙掉头就跑，恨不得把他拉出来再鞭尸一顿。

但是没办法，人死都死了。

真去鞭尸也没有任何意义。

也正是因为连报仇都不知道找谁，所以张毅此时的状态才会这么消极。

然而，陆鸣下一句话，却让张毅面容失色。

“张家这次事件……还有隐情。”

陆鸣认真地看着张毅说道：“你前面有一句话是对的。”

——【整个张家都跟发疯了一样】

“他们确实疯了，联盟分部那边负责收尾的调查员的报告中显示，有不少张家人死前的压力值超过了‘80’，而那并不是来自于调查员的影响，他们持续那个状态，至少超过了一个星期。”

看到张毅动容的表情，陆鸣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了一句。

“哦对了……张宗樘的压力值是正常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