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溶液沿着手术刀内部精密的刀槽注入了身体。

一滴不剩。

视角的焦距重新调整，手术刀虚化，更上方，巨大的牛角先人的头部低垂，那对怒目死死地向下瞪着秦辰！

二人相视，谁也没有挪开视线。

末西·普吉从未如此憎恨一个家伙，也从未如此绝望过...这个家伙就站在自己头颅的正下方，不咸不淡没有丝毫波澜地仰头看着自己...

光是这个动作，就令人无比火大！！

可末西·普吉做不到了。

他做不到发怒，甚至做不出动作，就连最后声带发出的震动也是耗费了大量气力：

“为什么......是我？”

濒死的末西·普吉问道。

“是啊，为什么是你？”秦辰没有打算羞辱一个濒死的牛角先人，他只是平淡地回应道，“这句话灵蕴母神想问；你死去的族人想问；曾经倒在你刀下的、踩在脚下的成千上万个孤魂想问......”

秦辰微顿，声音忽然更加低沉道：

“还有阵列帝国的贝伦主君、碧翠丝殿下，以及他们的遗孤...托尼·吉尔伯特想问。”

末西·普吉的眼角轻微地抽动，秦辰看见那眼神中明显有一丝惶恐！

“为什么......是你？”

“你想问这些生死事情与我一个外人无关，为什么我要来插手，是吗？”秦辰轻吁一口气，短暂陷入了思绪，但很快便给出了回答，“坦白说，若你没有对我步步紧逼，或许我并不会对你出手......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你选择背叛自己的信念去侍奉劳极克的那日起，一切便是必然，结局便已注定。”

末西·普吉的嘴巴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没人知道他想说什么，是辩解？是自白？是辱骂？还是忏悔？

大概是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气力也不多，最终他用尽最后一丝生命力问了一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吾...为什么会...败...”

“失落之眼洞悉弱点与阴暗，不过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弱点不多，直到最后，我才找到...

“战场上的寂灭主神，战不旋踵、攫戾执猛。只是没人能想到，你的弱点居然是极端的怯懦！而这种怯懦，让你丢掉了你所有曾经为之坚守的底线与信念；这种怯懦，只有你在面对托斯加德·劳极克时，才会展现。”

“......”

末西·普吉的目光没有丝毫变化，呆滞、无神。

大抵上，应该是死了。

只是秦辰不确定，这家伙死前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或者说，他到底是听到哪个字哪个词时才死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秦辰还有很多话，如果末西·普吉还活着，他倒想问问...

此时看来，不问也罢。有些事情，大抵也不需要问了。

失落之眼何止能洞穿阴暗面与弱点...它所创造的幻境之中，很难分得清现实与记忆的真假。

在经历末西·普吉过往历史片段的时间里，秦辰无意间瞥到了对方的记忆片段。

那些或许才是真正的历史——

曾经的牛角先人，热情、友善、自洽。

直到被托斯加德·劳极克砍断了右手，极尽折辱，最终屈服，成为了对方的一把尖锐的手术刀，专门用来铲除异己与潜在威胁。

因为杀的人太多，他曾经自诩自己为冥神、死神，却因为劳极克非常不喜欢‘冥’和‘死’这两个字眼，而改神号为‘寂灭主神’。

他对劳极克言听计从，极端忠诚，可谓愚忠！

其本质却是对劳极克极端的恐惧。

为了挑拨末西·普吉与灵蕴母神的关系，劳极克动手杀了艾茅斯的碧月泉畔所有的牛角先人，伪造成灵蕴母神动的手。在他的蛊惑怂恿下，末西·普吉挥刀杀害了灵蕴母神。

这是一段秦辰并不意外的历史......但令秦辰意外的是——

他无意间看见了末西·普吉一段藏得极深的记忆，在那段记忆中，末西·普吉似乎秘密调查过碧月泉惨案！并且一度找到了托斯加德·劳极克当天出现在碧月泉的线索！！

可是，末西·普吉在惊惶中停止了调查。

并装作无事发生地继续扮演着劳极克手术刀的角色，对其马首是瞻。

......

......

像之前长嘴玛丽的结局一样，末西·普吉的身体也开始了某种奇怪的变化。

后背长出了一团团灰色的怪异物质，像肥皂泡沫一样不断堆叠，体积成倍增加，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秦辰还在晃神，就听身后有声音传来：

“十一狱很快就会被他的‘尸体’填满！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