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士兵机灵的开口:“回大人,他说叫我们给他弄一条河豚。”
仔细打量一下,这竟就是早上,准备捉齐大柱的那个为首的队官。
何茂才立刻大喜,想到了什么似的冲着身后的队官说道:“立刻给他去弄!”
那队官犹豫了片刻问道:“大人,这么晚了,到哪里弄河豚去?”
何茂才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随口吩咐道:“去河道衙门,告诉他们,死也得给我立刻弄一条河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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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织造局,沈一石别院的账房里。
此时安静的账房内,只有沈一石和高瀚文两人相对而坐。
沈一石神情十分严肃地,将一摞账册往书案上一摆。
高翰文坐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他。
沈一石拍了拍面前的账册,笑了笑说道:“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就斗胆跟大人说了吧!这些账册连浙江布政使都不能看,高大人可想一观。”
高翰文站了起来,立刻摇头就打算出去:“那我就不看了。”
沈一石依然十分平静,随手一扫又将账簿扫回了地上:“我也没有叫大人看,更何况我也没这个权力!”
高翰文望着他,眯了眯眼不说话了。
沈一石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继续笑着说道:“只是小人有些事,想让大人知道。是为了大人,也是为了小人自己。
一点私念而已,这点私念待会我会跟大人说,同不同意都在大人!”
高翰文更加紧紧地望住了他。
“这样吧。”沈一石拿起了一本账册,抖了抖,纸张发出了哗哗的声音:“大人也不要看了,我念。
只拣这两年当中,最紧要的几处念,我呢只当念给我自己听。大人呢,只当没听见。”
高翰文仔细想了想,觉得他此行了没有任何收获,便有些不好意思回去见王远几人,不禁又坐了下去,等听他念。
沈一石看见这个情况,嘴角微不可查的上翘了一分,翻开了账册就开始自言自语道。
“嘉靖三十九年五月,新丝上市。六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赶织上等丝绸十万匹,全数解送内廷针工局。
嘉靖三十九年八月,应天布政使衙门、浙江布政使衙门遵上谕:以两省税银,购买上等丝绸十万匹、中等丝绸十万匹,和淞江上等印花棉布十万匹。解送北京礼部,以备陛下赏赐藩王官员和外藩使臣。
嘉靖三十九年十月,南京、苏州、江南织造局。同西洋商人商谈二十万匹丝绸贸易,折合现银二百二十万两,悉数解送内廷司钥库。注:无需向户部入账。”
听到这里,高翰文彻底惊呆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随即脸色更加严重了起来。
沈一石却依然不看他,又拿起了另外一本账册,依然自顾自地念道:“嘉靖四十年二月,接司礼监传上谕:
该年应天、浙江所产丝绸,应贸与西洋诸商,上年所存十二万匹丝绸悉数封存。待今年新产丝绸凑足五十万匹,所货之白银,着押解户部以补亏空。
三月,又接司礼监传上谕:将上年封存之十二万匹丝绸,特解三万匹,火速押运北京,赏裕王世子。”
高翰文又惊讶了,虽然知道皇宫的消耗,但是也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额度。一时间,高瀚文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念这些吧。”沈一石将账本轻轻放了回去,继续笑着看向了高瀚文:“按理来说,南京、苏州、杭州,三个织造坊。应天、浙江两省那么多作坊。
每年产的丝绸,还有淞江等地的棉布,如果有一半用在国库,也能充我大明全年三分之一的开销。”
高翰文还是屏住呼吸,惊疑不定地望着沈一石,皱了皱眉头,等着沈一石继续说话。
“可丝绵每年都产,每年都还缺。今年朝廷又提出,每年还要增加三十万匹的织量,这才有了改稻为桑的事情。
听了这些,大人应该知道怎样才能当好这个差了。”
高翰文深望着他,冷笑一声说道:“沈先生,你把这些告诉我为了什么?”
“刚才说过了,一点私念而已。说句高攀的话,我想交大人这个朋友。”
高翰文又不语了,还是望着他。
沈一石停顿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昨天夜里,布政司衙门通告,叫我今天陪大人了解浙江丝绸的情形,那时我并没有想到要跟大人说这些。
但是一番琴曲之谈,知道了大人,就是精解音律的苏南那个高公子,我才动了这个心思。
记得当年苏东坡因乌台诗案下狱,仁宗要杀他,宣仁皇太后说了一句话,灭高人不祥!
就这一点念头,救了苏东坡的命。才为我们这些后人,留下多少千古名篇。
大人,不是恭维您,我不想像你这样的大才,陷到这样的官场漩涡里去,损了我们江南的文气啊!”
说着沈一石还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为你好的表情。
高翰文见他说得,如此情深义重,又如此心腹推置,不禁也激动起来:“沈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