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锡爵看着众人的背影,只感到一股憋屈感从心中升起。
‘什么时候这种同进士出身的人,也敢在自己面前质问?还有这些举人出身之人,竟也敢跟着过来起哄!’
很快王锡爵又按耐住自己的心情。但一种向上爬的野心开始疯狂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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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芦盐区,码头之处。
今日码头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数百身着官服或甲胄之人,往来穿梭,不断朝着停靠在码头的福船行进。
其间,吆喝声、脚步声、重物搬运之声交织在一起。
王远在长芦盐区已驻留一月有余,将长芦盐区大大小小数十个盐场,皆巡视了一遍。
除了单道理所在的黑水盐场,其余官吏倒都十分顺从,改造颇为成功。
王远身旁皆是官吏和护卫的核心人物,众人伫立码头中央,着实挡住了其他官吏的去路。
然而,其他官吏虽然需要绕道,却敢怒而不敢言。
王远抬手轻拍丁程鑫的肩膀,神色平静,语气沉稳:
“如今长芦盐区改造大体完成,丁御史,此地便交由你来坐镇。与那些盐商往来交易之时,每一笔都要留存卷宗,也好为其他盐区树立范例。
若遇到难题或出了状况,这都实属正常。毕竟我等并无前人经验可借鉴,都是石头过河。
莫要惧怕犯错,大明泱泱大国,没有什么错误是无法承受的!你只管大胆去做!若实在拿不定主意,便写信向本官询问。”
众人围在一旁,满是羡慕之色。尤其是余有丁,眼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心中暗自嘀咕:
‘有这等关系,可真是太畅快了!什么都不必操心,轻轻松松便能身居高位,如今手中权势又如此惊人,即便做错事还有人兜底!’
丁程鑫听了,心中十分感动,当即拱手行礼,言辞恳切:“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王远微微点头:“好,你回去吧,我们这便启程了。”言罢,转身带着其他人朝大船走去。
此次南下前往山东盐场,路途不算遥远,且一路顺遂,再未遭遇那些不知死活的刺客前来行刺。
三日后,王远一行人的船队,稳稳停靠在山东盐场码头。
不过,王远等人前来的消息,并未提前告知在此坐镇的陈浩。因而码头上此刻冷冷清清,河道边唯有王远这一支船队。
如此一支打着钦差旗帜的船队驶入港口,港口负责人自然很快便发现了。
当时便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派手下快马加鞭,前去向陈浩汇报消息。
随后又赶忙将码头上的官吏全都召集起来,前往迎接。
“属下从八品都转运盐使司知事沈从,拜见钦差大人!”沈从声音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说道。
“属下从九品盐课提举司吏目王槐,拜见钦差大人!”王槐同样毕恭毕敬,声音中带着几分敬畏。
王远看着眼前两个身着绿色官服、脸色略显黝黑的中年人,从他们的官职,便能大致推断出他们的来历。
毕竟两科的进士、举人所授官职,基本都是固定的。
从八品的官职,应是丁程鑫这科的进士担任;至于从九品的官职,那便都是举人了。
“沈知事,本官已巡察完长芦盐场,如今前来山东盐场巡视,不知你们可做好准备了?”王远神色冷峻,目光如炬,直直看向沈从。
沈从越发紧张,额头渗出细密汗珠,结结巴巴地说道:
“钦差大人,下官只是负责看守码头,至于陈主事是否完成盐场改造,下官确实不知。
下官已派人将大人到来的消息告知陈主事,想来他很快便会赶来迎接大人,大人不妨在此稍作歇息。”
王远直接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山东盐区盐场众多,若是陈主事在较远的盐场,这赶回来岂不是还得一两天,本官可不愿多等。
反正本官只是查验盐场改造情况,陈主事在不在场并无大碍,他不在,本官反倒更能看清真实的改造状况!
沈知事,你在山东盐场也待了许久,想来是认得路的吧!不如就由你领着本官巡视一番。”
沈从哪敢拒绝,稍作迟疑,便赶忙应下:“遵大人吩咐!大人,是否现在就动身?”
王远扭头看了一眼还在陆续下船的官吏和军士们,随后点头说道:“现在就去!”
说罢,王远又对着身边人吩咐道:
“李千户、小国公、丙忠(余有丁的字),你们各自带上几个人,随本官一同巡视。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各自收拾好行装,而后前往驿站等候!”
“遵令!”三人齐声应和,随后迅速跑去各自准备。
其中余有丁最为兴奋,心中暗自窃喜:‘如今自家师父身边没有亲近之人,最亲近的可不就是我吗?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我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人便准备妥当。
“走吧!先去最近的灶户寮看看!”王远神色平静,率先开口。
“遵令!”沈从连忙应了一声,随后牵来了数十匹马,众人翻身上马,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但当众人路过盐司衙门所在的小城时,王远目光敏锐,一眼便瞧见城门口好似吊着些什么东西。
当即勒住马绳,马匹发出嘶鸣声,稳稳停了下来。
其他人见王远停下,也迅速赶了回来。
余有丁满脸谄媚地率先问道:“大人,您为何停下呀?”
王远并未作答,只是皱着眉头,眯着眼打量着城门吊着的东西,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疑问,催马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其余人察觉到气氛不对,都安静地跟在身后。
至于沈从,他已然知晓王远看到的是什么,顿时冷汗直冒,马匹不自觉地落到了队伍最后。
虽说距离城门尚有一段距离,但众人很快便抵达了城门口。
这下,众人都看清了城门吊着的东西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