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残月如钩,夜枭泣血。
大夏樊城,危如累卵。
关平甲胄浴血,果字营监军早已遁形无踪。
残卒倚着浸透血锈的雉堞,目光如将熄的炭火。
北克铁骑围城半月,粮草断绝。
本可支三月的仓廪却被前些日子潜入的北克人付之一炬。
烈焰焚天,噬尽三军肝胆。
某日三更时,监军率部自暗渠鼠窜,空留城头关平一身寒甲映孤月。
十万狼骑环伺如鬣,夯土高台之上,北克大将望见城内炊烟断绝,仰天发出豺狼般的嚎笑。夜雾中骤然腾起苍狼骨号,声震九霄。
关平满脸血汗,果字营监军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的士卒也早就士气全无。
那场吞噬粮草的大火焚噬了所有人守城的决心。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樊城,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际。
十万大军围在樊城之下,北克人提前堆积起一座七八米的夯土,从上至下,观察城内情况。
他们惊喜发现,樊城瓮城内灶冷烟绝,戍楼角旗尽折,早已穷途末路。
天助我也!
北克首领高呼,染着羊脂的火把次第燃起,照得护城河冰面猩红如血。
苍狼骨号撕破夜幕,胡骑铁甲相击之声竟压过了朔风呼啸。
城垛之上,红衣县令甲胄鲜明。
城下北克人发出欣喜的欢呼,趁着夜色,他们吹响长号,带着绝望和嗜血向樊城再次袭来。
已经麻木的守城士卒们纷纷拿起武器,城下留守樊城,未走的居民也纷纷行动,替士卒们搬物品。
红衣县令站在城墙之上,城里已经没有了将领。
可众人对他是言听计从,此时的关平俨然成为樊城主心骨。
只见关平从腰间取出长刀,面对着下方如潮蚁般涌来的蛮族。
他问身旁人:“怕吗?”
“吊卵的好汉!怕个锤子!十八年后又是好汉!”
“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回本!杀一对血赚!”
此刻,脚下是他们需要拿命去守的土。
漫天箭雨袭来。
关平振臂高呼:
“犯我大夏者!世世诛之!”
——
周权从梦中惊醒。
惚间似见赤色官袍翻卷如血蝶,从城墙一跃而下,自百尺危堞坠入幽冥。
心中一阵苦闷横生,周权习惯性地摸向怀中,想要点一支烟抽。
可摸了一会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前世。
他走出房间,却见关平站在屋外。
此时关圆满脸泪水,他站在猎庄院中,看着头顶圆月,直到周权走出后,关圆满脸泪水。
“师傅,我梦见我爹......在城头...红衣...红衣被西风吹散了...”
周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走过去,将关圆抱在怀中。
他知晓樊城迟早会破。
城也会被北克屠杀。
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孩子。
只能静静将其抱着。
一切,都只能深埋不言之中。
——
翌日一早。
周权领着飞将、马勇、马达、关圆和黄冷一行人,朝着佳城进入。
之所以带着关圆,也是因为周权并不想让他烦心樊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