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换了个地方停好,离上次的地点隔了数里路,以防止被未央盟提前设伏。
从车上下来,李曦凤当着萧炼的面进入了不破兵铠。
看的萧炼啧啧称奇。
“在下还是头一次见到将兵俑穿在身上的,如此既能自卫,又能御敌,姑娘当真奇思妙想。”萧炼感叹道。
李曦凤心中一动“萧大人还见过其他人使用兵俑?”
“在云州见过几位泥塑技艺入道者。”
“他们的兵俑如何?”李曦凤好奇道。
“大多是人型或是山间野兽,也有如姑娘先前那般的飞禽。”
“只有这些么?”李曦凤微微皱眉。
萧炼点点头“是有人突发奇想将兵俑做成除这些之外的造型,但都收效甚微。
我曾听闻有人将兵俑做成了刀剑之类的兵器模样,不过实际用上去却是连普通刀剑都不如。
久而久之,便没人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李曦凤眼中露出思索。
出现这种情况不外乎兵俑的品质不够。
连普通刀剑都不如......那大概率是灰色品质了。
想来也是,刀剑造型大多简单,得不到好的评价也算正常。
更何况若是能把刀剑玩出花,又何必入泥塑道途。
有这能力不如去学锻造,至少在技艺百道上锻造可比泥塑要强的多。
不再去想,李曦凤将目光投向翼型外置兵俑。
两个翼型外置兵俑被她扔进河水里清洗了一番,如今已经焕然一新了。
她操控翼型外置兵俑,六只章鱼触手故意扭曲蠕动。
“萧大人,来吧。”少女脸上笑靥如花。
“......”
翼型外置兵俑缠上了萧炼,他肩上的银狮被触手这么一缠,皱了起来。
看上就就像从威严的怒吼姿态变成了苦着脸。
-----------------
云州郡
日落黄昏,细雨绵绵如丝。
“咕咕”
一只脚上绑着竹筒的信鸽,振翅破开雨水,乘风朝着一片飞檐翘角的黑色建筑群俯冲而下。
它掠过两尊威武的石狮,又从一块写着“镇魔司”巨大匾额下方穿过,最后飞入一扇半开的窗棂,轻轻落地在一支木架上,抖了抖羽毛,甩去身上的水珠。
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是一名面容稍显青涩的年轻男子,一袭贴身的红边黑袍,右肩绣着赤狼纹路。
手心摊开,露出几粒金黄的谷粒,信鸽迫不及待地探出脑袋,迅速啄食。
抚摸了一下鸽子的脑袋,男子动作轻柔地从它脚上拆下竹筒,抽出里面的信笺细细读了一遍。
越是往下看,他的脸色越是凝重。
他转身出了房间,步履匆匆地穿过繁杂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
男子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屋里传来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
男子推开房门,屋内坐着一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
一头黑发整齐地束于冠下,但两鬓已是斑白,双眼细长,鼻梁高挺鼻尖微弯如鹰勾,给人的第一印象稍显刻薄。
他右肩上绣的是一只展翅的金鹰。
此时他手中握着一把金丝剪,低头剪着一张纸,从轮廓看上去似乎是个小人的模样,他面前的桌上已经散了一堆碎纸。
年轻男子冲着中年男人行了一礼,双手递上信笺。
“谢大人,是萧大人的密函。”
“知道了,放那儿吧。”中年男人头也不抬道。
“事态严峻,还请大人过目!”
年轻男子见对方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由有些着急地提醒道。
谢丛闻言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剪刀,看着年轻男子急切的模样,失笑摇头。
“陈安,你入镇魔司也有段时日了,怎还如此沉不住气?”
陈安微微垂首,但依旧捧着那信笺。
谢丛微微眯眼,从对方手中取过信笺,展开扫了一眼,嘿然一笑。
“咱们的萧大人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却管我要起人来了。”
他将信笺抛回给陈安。
“你回信告诉他,想要人可以,前提是需要青麓城主手谕,没有手谕,一切免谈。”
陈安一愣,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严格来说,谢丛的做法并没有错。
但这是大虞开朝之初才立下的律法。
那时大虞只是名义上的朝廷,各地几乎依旧是群雄分据的局面。
为了防止大虞朝廷以镇魔司的名义,借降妖除魔之机入城行涉政与刺杀之事,这才立下这条规定。
若要大规模派遣入道的镇魔校尉进入郡城,必须有郡守或城主的亲笔手谕。
大虞朝廷为安抚人心,便也同意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朝廷已经稳固了政权。
镇魔司在各地的行动也不再需要手谕,这是不成文的规定。
只是不知为何这条律法没有被废除。
想到这,陈安开口想劝。
“可是大人,通过手谕的话,流程走上一遍至少也要......”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谢丛打断了对方,语气骤然变冷,透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安沉默片刻,无奈地应了一声。
“属下明白了。”
“去吧。”谢丛不再看他。
陈安退出关上房门,刚转身,却突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这是一名看上去不过双十的年轻女子,扎着一对活泼的双马尾。
杏眼粉腮,樱桃小嘴,脸颊微微有些婴儿肥,明明是很招人喜欢长相,此时却表情阴沉,看上去仿佛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她的右肩上同样绣着一匹赤狼。
“萱儿姐.....”
“给我!”
她一把抢过陈安手中的信件,迅速展开查看。
顿时,她的眉毛紧蹙起来,仿佛怒火中烧的母狮一般,猛地踹开了谢丛的房门。
“姓谢的!这种事儿你都要拦,你是要造反吗?”她怒吼道,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谢丛再次放下手上的金丝剪,抬头看向女子,声音冷了下来。
“萧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所行之事均是按镇魔司流程,你说造反就是造反?云州镇魔司是你们萧家的不成?
更何况,你是赤狼校尉,我乃金鹰校尉,见了我不行礼倒也罢了,更是直呼其名,萧家就是这么教你礼数的?”
“你!”萧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狠狠地盯着谢丛,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撕碎。
“陈安,还不送客?”谢丛瞥了一眼有些手足无措地陈安,命令道。
“走吧萱儿姐.....”陈安小声劝道。
萧萱死死盯着谢丛,气的浑身颤抖,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愤然转身离去。
谢丛看向自己手中的纸人。
那纸人脸上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再次拿起剪刀,但没一会儿。
“嘶.....”
一声吃痛声响起,他竟是不小心剪到了自己的手。
鲜血迅速在纸人脸上蔓延开来,与其原有的笑容交织在一起,多了几分莫名意味。
谢丛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唰!
金丝剪狠狠扎进了纸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