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
一具软塌塌的尸体便如破布般被随手抛落在地。
那尸体的身躯依旧完整,只是头部惨不忍睹,所有的血肉都被蛊虫啃噬得一干二净,仅剩下惨白森冷的头骨
一名融神初期的入道者,天工司的总旗,便如此潦草的死去了。
颅骨黢黑的眼眶对着楚清,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楚清瞳孔微微转动,抬起腿,用力踏下。
咔!
整颗头骨瞬间被踩得粉碎,骨屑飞溅。
“啧啧啧,嘴上说着不忍,要放他一马,却又故作目中无人,激怒于他,杀个人还扭扭捏捏地找一堆借口,我看啊,不如你这“君子”的绰号前面加个‘伪’字如何?”
一道带着讥讽的女声骤然响起。
香风拂过,僮鱼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旁的树桠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楚清,光滑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几缕裙角缠在腿上。
楚清没有抬头,只见那如汹涌浪涛般的黑色虫潮再次朝着他的嘴里疯狂涌去,眨眼间便全部钻了回去。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装满虫子的人形麻袋,身体被蛊虫挤得不断扭曲、变形,呈现出各种怪异而又惊悚的形状。
过了两息时间,他才恢复成一开始那副病恹恹,行将朽木的模样,涣散的瞳孔中透着疲惫
接着,他伸手将耷拉着的下巴往上拖,一只比其余同族大了一倍的甲虫从其嘴里爬出,用那强而有力的上颚在两腮皮肤的断裂处不断开合,恰似一台订书机,将裂开的皮肉一点点地订合在一起。
之后,楚清终于缓缓开口。
“他玷污了帝君之名。”
他声音似乎因为裂口并未完全订合,还带着丝丝漏风。
“帝君......”
听到这话,僮鱼罕见地没有再开口嘲讽,她眼眸幽深,仿若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思绪也似乎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楚清同样陷入了沉默。
直到这个时候,他心中的愤怒才缓缓平息下去。
是的,愤怒。
他在龟甲被袖箭击碎时没有愤怒。
虽然那对他乃至整个未央盟都至关重要。
他在蛊虫之墓被吕定骏一脚踩扁时也没有愤怒。
虽然他将蛊虫视作亲人,这一脚相当于将他的子女挫骨扬灰。
唯独在吕定骏戴上脸谱,自称“诛星帝君”时。
他愤怒了。
真正的帝君,绝不会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蔑视眼神看向他们。
这是亵渎。
是对他,以及所有未央武者心中至高无上之人的亵渎!
“算了。”僮鱼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抬起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柔顺的发丝垂落到胸口。
“本来是想看出好戏找点乐子,结果还是这般无聊。”
在吕定骏寻到楚清前,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或者说,她从未真正离开过。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她尽收眼底。
至于楚清为何明明是个普通人却能放出四境武者才能施展的罡劲,又为何能宰鸡屠狗般轻松的杀死一名三境入道者,她却是压根懒得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