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编舞师至今还记得当时的对话。
他当时并不赞同,“爱豆和舞者不同,爱豆这条路没有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
“我不怕,哥。”那名伴舞的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我还是想试一试。”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大家没有再联系。
过了一年左右,舞团的成员突然收到了她的消息,说公司准备安排她去参加一档选秀节目。
大家当时都很为她感到高兴,纷纷表示一定死守放送,会去公演现场为她应援。
“这件事没多久,也就过去了两三个月吧,我们就听说她生病了,还住进了医院。
当时舞团接了一个临时活动,过了一周活动结束,大家才抽出时间去医院看她。”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那里聚集了很多人,气氛凝重又嘈杂——有人跳楼了。
不太好的预感涌上了心头,他挤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看到地上的血泊里躺着个人。
“她从病房里跳了下来。”
编舞师的脸部神经抽搐了一下。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就像是一个用骨头拼凑起来的骷髅架子。”
空荡荡的病号服里,露出了几根没有肉,只有一层皮覆盖的四肢,白色的骨头碴子从皮里戳了出来,病号服被鲜血染得通红。
那惨烈的一幕,让他至今记得所有细节。
女伴舞是脸朝下砸在地上的。
她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输液的管子,上面吊着黄色液体的袋子,已经破裂流了一地,像是她摆脱不掉的负重,输液架也倒在她的不远处。
苍白的骷髅架子折成一簇花蕊,一朵枯萎死去的血花,烂在冰冷的水泥地里。
“后来,我辗转多方了解到,她加入那个公司以后,公司高层对她并不特别满意。”
当时带来的热度只是暂时的,热度很快就过去了,她和其他练习生没有什么两样。
公司虽然安排她参加节目,但也提出了要求。
——减重。
公司管理练习生的那位理事觉得,她现在的体重已经和猪没什么区别,要求她必须在一个月内将体重从100斤减到85斤,否则就换人。
这个目标几乎不可能完成。
她很想抓住这次机会,选择吃下这个大饼。
她给自己定制了严格的身体管理计划。
在一日三餐只有一个小面包和一个苹果的状态下,每天进行十小时以上的练习。
她每天早晚都会雷打不动地站在体重秤上称一次重,以此来监控自己的减重进度。
但身体是会自动进行调节的,人在饥饿的时候大脑缺少葡萄糖,会变得易怒焦虑。
当生理和心理都处在高压之下,皮质醇水平升高,体重秤上的数字也更难变化。
身体形成了一个死循环,眼看检验日期近在咫尺,她只能更严格地控制饮食和运动。
她一米七,一百斤,是上镜吃亏的脸型。
她的颜值在伴舞里也是漂亮的,否则也不会被镜头注意到,只是成为爱豆的标准更高。
她还是大骨架身材,想在镜头前看起来和窄肩小骨架的女生一样纤薄,就必须付出更多。
她像是工厂的流水线上一遍遍通过筛选程序的肉,为了能够装盒贴上标签和价格而切割自己。
这里随时随地都在卷,卷实力,卷容貌,卷身材……不光是要和别人卷,也要和自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