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燕泽唇角勾起:“我刚才说过了,我是来讨债的。”
昆阳看到孟之坦荡地穿过锦国军队走到他们面前才松了一口气。
边境裹着沙尘的风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轻抚过孟之那被骄阳装扮的金丝。她淡然的神色跟可爱肉感的脸颊有些违和,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你们先撤兵, 我再跟你们走。”孟之仰着头同昆阳谈判,虽然她尽量加大了音量放快了语速且尽可能把自己放在一个有资格谈判的位置,可是昆阳并没有被一个小姑娘给唬到。
无人在意之时,那位“军师”殿下也偏了下头,看向前方渺小的女子。
“时小姐以为,你有资格同我提要求吗?”
“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还真想耍无赖不成?要是传出去真叫人笑话。”孟之就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答应,不慌不忙地继续说, “那要不这样,你先让你们的炮车回去。”
“恐怕不行呢。”昆阳就是个无赖, 而且他也想再逗孟之玩玩,可是不等他再玩一会儿就听身边人轻咳了一声,带着怒意。
“要不这样,我撤走一半。”昆阳妥协了。
孟之瞥了一眼与昆阳并肩的黑衣人, 那人似乎是有所察觉垂下了头,让宽大的帽兜把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这人有问题。
昆阳指挥炮车撤退了一般,说:“时小姐满意了?那 请吧。”
“等等。”
看来这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事儿真多!
“又怎么了?”
“我不习惯坐马车,太硬了, 硌得不舒服。”孟之眉毛一挑, “碰巧我马术还可以, 我要骑马过去。”
丰国军营到锦国军营这一段大路都埋伏有双方的暗探, 只要对方一有动作就会回来报信, 可是丰国带兵逼到锦国营门外的时候锦国人却一无所知。
孟之想过原因,一是锦国的暗探可能都遇害了, 二是丰国人过来走了别的路。孟之不知道时荣泰他们有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要是没想到,那他们之后走这条路过来偷袭可就糟糕了。所以她必须先去探探路。尽管他们回营时可能照常走大路,但是那么多炮车经过,总会留下些痕迹。
而且,孟之看到了丰国人准备的马车,窗户是封死的,说明他们并不希望孟之看到他们走的路。
果不其然,昆阳听到孟之的要求后立马提出了反对。
“为什么?”孟之眨着无害又水灵的小鹿眼,“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难不成还担心这么多人都看不住我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是你们高估我了还是小瞧你们自己了。再说了,我一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小姐,马术能好到哪里去?我可听说,你们的将士们可都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孟之口齿清晰,又适当示弱,时不时再捧一下。昆阳这些大老粗十分受用,但是显然,在这里,他说话不当家,于是他选择征求黑衣殿下的意见。
昆阳看到那人点了点头,还以为对方跟方才一样不愿说话,正要找人匀匹马出来,可谁知那人却开了尊口打断了他。
“让她过来,我带她。”
昆阳和就近的将士们都石化在原地,惊得下巴脱臼了。
“快去。”贵人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遍。昆阳立马示意部下把孟之往贵人马下引。谁让他是国君的宝贝儿子呢。
孟之不明所以,当她看到士兵把自己引到黑衣人马下时就走开了才反应过来,她顺着精瘦有力的马腿往上看,接着是脖子、头,然后就感受到黑衣人那冷峻锐利的目光。
她看到了那人的下巴和嘴唇,正当她想要继续去窥得那人全貌的时候她的手腕一疼,接着双脚腾空,她整个人被拉上了马。
而且,她整个人是面对着黑衣人的。
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些熟悉。
昆阳突然就懂了,咯咯笑了几声。贵人没有理会,策马转身带着孟之就往回走。昆阳在后面跟着,挥手撤兵。
时荣泰死死盯着黑衣男人的背影,像是要把他盯穿了。身边全是部下和将士们庆幸地交谈声,聒噪又刺耳。他很清醒地知道,现在这片刻喘息根本顶不了多久,但是却是拿自己姑娘的安危换来的,无论如何,他们都要赢!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不等众人放松片刻,噩耗再次传来。
“不……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
自古以来丰国人礼仪观念淡薄,很符合他们轻浮粗鄙的样貌。一路上不少人都朝自己吹口哨,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哄笑——他们有的是玩闹的资本,因为锦国的粮仓已经不保,而且都是一群细胳膊细腿的“病秧子”,接下来就是迎接胜利的时刻。
孟之正要睁开眼观察附近的地形和路线,却被黑衣人按着脑袋整个头被埋进他的肩膀,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闻到对方衣服上冷冽的香味。
还是很熟悉。
“燕泽?”孟之试探地开口。
察觉到对方轻抚自己后脑处头发的大拇指停顿了一下,孟之就确定了。
“真的是你,你不是已经死了!”
感觉到燕泽小腹稍微用了些力,接着一道轻蔑地笑声从头顶传来:“时小姐许我的愿望我还没讨回来,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再说了,时小姐舍不得我死,我又怎么敢死?”
“可是我明明看到了……”孟之后知后觉,“军营里有奸细!”
看昆阳将军对燕泽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还唤他“殿下”,如此说来……事情就更糟糕了。
“原来你是丰国皇室子弟,什么普通的战俘,都是假的!你是故意的!而且军营中现在还有你们的人,告诉我,他是谁!”
“晚了,现在告诉你有用吗?”
自那次诈死后燕泽就被送回了丰国营,他是丰国的二殿下,几年前那一战中,燕泽伪装成普通士兵被俘,靠出卖同伴茍活了下来,后来被孟之选中留在了将军府,直到前段时间被孟之丢在晋川,丰国人才找到了他。
他掌握了不少敌情,国君知道消息后立马认命他担任此战的军师。前些日子锦国难得一回的主动出击却换来惨败战局就是他交给丰国的第一张答卷,这一仗赢的实在是漂亮,大家心服口服,所以军中的那些质疑不服的闲言碎语才渐渐消失了。
不过真正让包括昆阳在内的大小将军们服气的还是燕泽毒辣的手段,对待战俘,他能想出一百种折磨人的法子,使他们痛不欲生。对待懒怠的士兵,他同样也有使人不伤不死但是惧怕服气的惩治手段。
私下里谁不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二殿下性格古怪捉摸不透,但是唯一明确的他最痛恨锦国人。所以当他提出要把时荣泰女儿抓过来时,大家都不是很意外,因为他们听说二殿下在锦国被这位小姐折磨得很惨。就是有些没想到,如此高贵冷傲的二殿下,连个女人都不放过。
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对二殿下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难不成……这个恶女人夺了二殿下清白!
虽然接受了这个二殿下,但是昆阳对他做出的一些决定也不是完全认可的,比如说今日,燕泽竟然下令只让他们吓唬吓唬锦国的那帮废物,不能动手交锋。
这个主意实在是太蠢了,从武器库中搬出那么些炮车又赶那么多路竟然只是用来吓唬人的!这二殿下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于是他临走时交代了人,朝锦国粮仓中射了几支着了火的箭,虽然不痛快吧,但好歹这一趟才算是没有白来。
而他背地里做的这一切,都瞒着燕泽。
“不过你们想的也太简单了,我这个人质有多可有可无你不知道?真是不知道你是有多拎不清楚状况。”
燕泽此番行为给孟之的感觉就好像一只不太聪明的黄鼠狼练了一身肌肉,提高了自身速度又磨尖了指甲却只是为了抓一只刚孵出来的弱小鸡仔……
这人脑子有病吧。
“谁说叫你来是当人质的?我很蠢吗?”
不然呢。
燕泽唇角勾起:“我刚才说过了,我是来讨债的。”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你。”孟之抿紧嘴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现在想要什么得不到,非得来折磨我吗?”
“是。”燕泽眸色一深,手上用力,孟之的鼻子狠狠磕在了他的锁骨上,酸麻感袭来,孟之眼角泛起了泪花。
昆阳看身旁两人身体紧贴,顿时悟了,被燕泽一记眼风扫过后忙不叠地移开了目光。
燕泽心情不是很好,他死死攥着缰绳,虽然孟之没有过多的表现出对自己的抗拒,可是他心中还是不痛快。
燕泽今日的行为完全是一时兴起。或许是起于自己贵为二殿下,丰国军士们对自己言听计从他感觉日子过得十分无趣;又或许是起于昨晚昆阳献上的美人太过庸俗丑陋,再或许是起于他昨晚上梦到了此时趴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早上起来还挺立不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自客栈的那一夜他清醒着放纵之后、又或许更早,燕泽总是会不经意地想到时念听,被她抛弃后更甚。恨她,想她,再恨自己,再想她……如此循环往复,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心心念念的灵尊不知何时也不再光顾他的梦境,梦中人每次转过身看到的却总是时念听的脸……
怪事,真是怪事。
他知道这不正常,所以他要找到孟之,将她关起来,然后……顺着她揪出在背后搞鬼之人,对,一定是孟之受神尊的指示蛊惑了自己,他早就知道了的。
至于神尊是谁……
他突然想起已经有人去处理了。
那怀里的这个女人还有什么用?他为何在出发前就不想明白呢?他为何非要带人到锦国营里放弃绝好的机会只为要人呢?
燕泽扶着孟之脑袋的左手微微擡起,然后指尖流连于孟之乌黑的发,最后在她纤细白皙的后脖颈处重新落下。
到了丰国军营,燕泽正准备把孟之抱下马,可孟之跟躲瘟神一样抢先一步跳了下去。
因为她是面朝马后方坐的,她有些不习惯,险些摔倒。
燕泽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之后察觉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他轻松下马,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和褶皱。
燕泽的声音由远及近再及远:“走吧。”
“去哪儿?”孟之很是警惕,接着她的双肩就被人给捏住了,她扭过头一看,是两个丰国士兵。
孟之被压到燕泽的营帐,她刚进去的时候燕泽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是银灰色的,看着很高级,孟之很少见他穿这种颜色。
孟之在门口徘徊,发现帐外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持刀守卫,便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你想对我做什么?”孟之靠在帐子上,十分防备地看着燕泽手中的物件。
“入乡随俗,换上吧。”
丰国民丰开放且一年到头气候湿热,所以他们的服饰以清透性感著称。此时燕泽手中拿的就是他们特有的服装。除了关键部位,其他部位的材料都是用最轻薄的蚕纱做成的,不光胸前的绸布上绣着丰国特有的图腾,就连裙摆的蚕纱上也用金线勾勒出各式各样的吉祥图案,另外这套衣服的腰腹处还挂了一圈银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