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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霄的大帐中,此夜同样是灯火通明。
“结果怎么样?”
乌尔其罗盘坐在软垫上,眉毛都不擡一下,只冷声问道。
“王子放心!那女通事已经……”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举起手,在自己颈前比划了一下,道:“已经是有出气没进气了,但那公主不信邪,仍旧派着御医照料着。”
乌尔其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道:“金银收买不了,刀抵在心口也不行?”
精瘦男人忙道:“女通事是宫里的女官,与皇家关系匪浅,自然嘴硬。您是有所不知,她垂危濒死,那公主都快急疯了!想来接下来的和谈,她的心思也会松动许多。”
还有这种意外收获?乌尔其罗讶异地挑了挑眉。
只是他很快又沉下脸,露出和之前一样的阴沉脸色,暗红的瞳孔中有光闪烁:“命有什么值钱?另一个,我不要他的命,只要他反水,否则……”
接受到视线的精瘦男人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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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赵明臻的布置之后,韦钧浩擦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道:“长公主,这个尺度不好拿捏啊。”
赵明臻睨他一眼,道:“放心,只剩你一个通事了,他们轻易不会杀你。至于我们的底牌……真假掺半,先诱使他们信任你,好好斟酌。”
韦钧浩嘴上说着不好拿捏,看神情却显然已经在思考了。
赵明臻也就没打扰他,转身出去了。
蔡赟没有被收买,乌尔霄的目的没有达到,那自然还会趁着细作没有暴露,继续伸出他们的触角,朝韦钧浩这个通事下手。
那就如他们的愿好了。
处理完之后,赵明臻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
她虽松快,其他人却未必。
常晋鹏是少数几个知道情况的,他不由劝谏道:“会不会太冒险了长公主,倒不是臣不信任韦大人,只是……您不多嘱咐几句,又或者干脆给他定下,透露情报的分寸吗?”
他甚至还有话没说——韦钧浩做官没几年,出身一般,家底单薄。自古财帛动人心,万一、万一乌尔霄许以重利,假投敌变成了真卖国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明臻只道:“侍郎大人也不必太担心。”
做决定之前,她会仔细考量,但做决定之后,就不会再瞻前顾后。
疑心这个疑心那个,说白了,其实是因为不敢直接承担付出信任的后果,才要把责任转嫁给旁人所谓的“不忠”。
她的语气有一种矫饰不出来的轻松,常晋鹏一怔,忍不住问道:“长公主这是……有成算了?”
赵明臻淡笑了笑,只道:“等今晚,燕将军回来。”
——乌尔霄的小动作越多,越是说明他们没有底气。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只等燕渠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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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赶着承诺的两日期限,燕渠顶风冒雪地回来了。
进入营地后,他察觉到了氛围的微妙变化,随即在迎他归营的亲卫口中,听闻了傍晚发生的事情。
“你是说,蔡通事被人刺伤,性命垂危?”燕渠冷着脸,声音渐沉:“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手呢?”
亲卫挠了挠后脑勺,讪讪道:“前两日扎营后,蔡通事是女人,不喜欢被咱一群大老粗盯着,就让人都撤开了……”
其实没出事都好说,毕竟谁也没想到,营地里抓得这么紧,还有细作胆敢杀人。
亲卫觑一眼燕渠,建议道:“大将军,要不您晚些去找长公主吧,这会儿她应该正是火头上,我听说,那蔡女官是从前教过她的夫子呢……”
燕渠解了肩上的披膊,往马背上随手一抛,淡淡道:“我有要事禀报,你们先回去歇下。”
他说得干脆,但等真到了赵明臻的帐前,还是不免有些犹疑。
相处这么久了,他能看出,她嘴巴虽硬,心却软的很,其实很重感情。
影子投在帐上,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赵明臻早看见了,却不出声。
等燕渠走了进来,一句“参见长公主”还没说完,她便板着脸,冷然睨他一眼,道:“本宫还以为,燕将军不打算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