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开阵（一） 求取一线生机

在抔生那里无礼的要求听多了, 妍娘甚至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要我的血来复活阿姑吗？”妍娘眸光闪烁，迟疑了一番才将口中吞吞吐吐的话说出来。

只是自杀，她不会愿意, 可如果是一命换一命, 未尝不可。

石媪笑道，“从人到神明，需要经过无数的历练, 需要承担太多的责任。我只想她与我在一起, 她醒来也只会是一个凡人, 而需要用到你的血, 我已经取够了。”

不等妍娘反驳, 她继续道, “我会开启万年前一样的阵法, 那位小神君若是真的爱护大道，便会识相些献祭。若他只是道貌岸然, 必然需要催一催。而万年间那位神君只与你相处过，自然只能靠你了。”

妍娘恍然, 所以之所以要让她进去, 其一是阵内必须要有两个人进去，阵法才能开启。还有一点便是, 石媪不相信神君会牺牲自己换回阿姑, 所以用她来做诱饵。

按照预知, 那一剑穿胸, 就应当是与她相处万年的神君所刺。

想到这些，妍娘本能觉得不可能，她垂眸坚定道，“或许你不太了解, 我与御生神君不熟的。”

石媪笑道，“我很了解，你们。”她意有所指，随手在虚空中画了个半圆，在远远的湖面上开始出现一个小洞。

极海中的湖水开始倒灌，那个小洞也逐渐变大，在空中留下了镜面。

就在极海之外，玉京山的脚下，妍娘看见了熟人。

一行华服异人飘荡在玉京山的脚下，为首的人驱策群鬼。

妍娘心中一惊，站起身来快步来到湖边，将镜面中的景象看得更加清楚些。

玉京山下，曾经繁华的楼台寺阁早已破败，仍有蚂蚁似的小人穿行在其中，细细看去，才发现那些人行动麻木，两个肩膀上都是莹莹的绿火，是冥界幽魂。

可悲可叹，那些信徒们高香红烛彻夜祈福的神仙，如今终于降临在人间，不过却是作为侵略者的身份。

仙界的人，也跟在收集先神之心碎片的冥王身后，想要在最后一击结束后分一杯羹。

而最后一片，人间之地的碎片，正是在玉京山。

有了其他几块碎片的吸引力，很快便见到了玉京山脚下的地动，闪烁着金色的碎片腾空而出，在冥王手中聚集成一整颗心脏。

万年之久，依旧勃勃生机沉稳而规律的跳动着。

妍娘甚至没有感觉到，等她反应过来，石媪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目光留连于那颗心脏。

她一万年以来的大计与思念，终于在此刻汇聚成了实质。

先神心脏的碎片全数拔出，意味着大荒的禁制，甚至是对于极海的禁制都全数破裂。

一切都进入了倒计时。大道将倾，这个地面的灵力真气面临着颠倒性的重新排列，远在四海八荒的其他开了智的生灵一齐往玉京山奔来。

“你要做什么？”妍娘看见翻涌成大浪的极海湖水顺着镜面往空中为首的那几人袭去。穿过镜面，翻卷的浪变成透明的丝线，缠住那几人。

“他们没用了。”石媪道，“我的棋局就要赢了，收拾一下废子，让我的棋盘更加干净。”

不知是因为先神之心终于集齐还是极海湖水的操纵，在山家下魂魄生灵皆暴动的情况下，这几个为首的人竟然动起手来。

所为目的，便是那颗完整的心脏，谁能夺得，谁便是大道破灭之后秩序的建立者。

都是各界的佼佼者，谁也没有想要放过谁，用的都是杀招。妍娘在极海内看见，空中闪过各色的术法阵法，一场混战，并不能看清到底谁占了上风。

约莫一柱香的时辰，玉京山底聚集了各界的生灵，忽而来自冥界的幽魂如同失了力一般往下倒去，顷刻间便被一旁发狂的野兽或是仙人吞噬。有道行的被鲸吞，无修行的直接化作齑粉，算是死了之后又死了一次。

玉京山上空激斗的几人中，终于飞出一截残肢来，落入下方昂首的暴动人群中。一方落败，剩下几方便认为自己的胜算更大，打得更是毫不留情。

等到打完，剩下一个满身负伤，尽是献血淋漓的人。妍娘看了半天，也能没能认出他到底是哪一方的首领。

此刻，系在那几人身上的透明丝线才变回浪潮模样，铺天席地将那人卷进来。

一场内斗早已耗费心力，那人来不及抹净脸上的鲜血，便由胸腔中挤压出笑声来。还未出几声，便被卷入极海。

只咕咚几声，几界的豪杰尽数消逝。

妍娘亲眼看见这场争斗，也看见了他们被欲望控制时，极海在内操纵。她看见了石媪血红的双眼。

是否万年前，她尚且是襁褓婴儿时，她父母一行人进入极海。到底是人内心欲望强盛，还是极海操控。

她分不清楚，也不待她分清，便看见了石媪冷漠的神情。

玉京山下血洗一般的景象，刚刚暴动的人群一刹那便安静下来。平平的尸堆上偶有向上僵硬的肢体，犹在肖想重新散布的灵力与真气。

有时寂静要比喧闹恐怖的多。

看起来不似抔生疯魔的石媪才是真正的妖邪，她一脸微笑着将那些尸体抹去，继而布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

古朴的花纹在空中如同烟花般绽开，布满鲜血的土地上瞬即有遍野的小花开放。地面向上延伸出几根锁链，一条一条缠上漂浮在空中的那颗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