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见过师娘,见过先生。”
方孝孺笑呵呵地来到陆羽和徐妙云面前。
这几日陆羽因查宝钞案,无需每日前往武英殿,而且目前还需静观其变,反正时间拖得越长,对他接下来的行动越有利。
一开始抄家还觉得有意思,查着查着就变得无趣了,剩下的多半时间。
他反倒回了府邸休养生息。
陆羽坐在主位,抿了一口茶,抬眼冷冷地看了面前的方孝孺一眼:“你这家伙还敢来,是不是上次没教训够你?”
陆羽冷笑着说。
方孝孺笑容一滞,赶忙从怀里把那份稿子拿了出来。
陆羽看完之后。
方孝孺二话不说,直接凑到了徐妙云身前。
他自然知晓枕边风的威力,讨好师娘可比讨好自家先生有用多了。
“师娘,您可不知。
如今先生在大明众多文人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若是换作那锦衣卫督办此案,如今的文人怕是早就自发上街闹事了。
可有了先生的加入,那些读书人个个对先生推心置腹,无比推崇,怕是圣人在世也比不上。”
方孝孺满脸笑容,一边说着。
一边悄悄从怀里拿出一份份礼物,放在徐妙云身前的木桌上,“这是胭脂铺子新到的一批,叫雪云锦。
师娘若是用了,皮肤定会更加精致白皙,这算是学生给师娘的一点心意。
师娘若是不收下,学生可不会带走。”
方孝儒这个读书人,此刻竟耍起了无赖,但也更显他作为学生的一番真心。
“好了好了。”
徐妙云一时间被逗得花枝乱颤,笑容满面。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陆羽冷冷地说了一句,盯着方孝孺的目光中,恨意丝毫不减。
而他这话一出口。
方孝孺忽然就不说话了,静静地站在了徐妙云身侧。
“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
难道是说自家学生是那黄鼠狼,还是说我这个家中娘子也成了那冥顽不化的家禽了?”
徐妙云面颊上似笑非笑,清冷的模样却带着几分俏皮,笑嘻嘻地看向陆羽,语气中透着些许嗔怪。
陆羽上一次看到自家娘子这般表情。
还是许久之前,虽然印象不太深刻,但那次经历可不好受。
他可不想再被媳妇一脚踹下床。
晚上只能去偏房住,没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都没了盼头。
陆羽正准备解释,徐妙云白了他一眼:“老爷还是陪希直(方孝孺字希直)继续闲聊,我这个做内宅之人就先行告退了。
希直是个好孩子。
看得出来他对我这个师娘很是上心,老爷还是要多护着学生,毕竟是自己人。”
徐妙云柔声说道。
陆羽一脸赔笑:“媳妇说得对。”
等到徐妙云离去,陆羽走到方孝孺这个“逆徒”面前,左看看右看看,调侃道:“脑袋开窍了,挺厉害嘛。
还学会迂回战术了。”
“跟先生学的。”
方孝孺笑眯眯地回答。
有了徐妙云在一旁撑腰。
他对陆羽这个先生也丝毫不惧了。
陆羽懒得理会他。
方孝孺却眼巴巴地凑过来,再次拿出刚刚的那份稿子:“先生,您要不也提几笔?
这稿子要是有了先生的加成。
影响力肯定比学生独自写的要大得多,也能给真假宝钞一案带来更多助力。”
后半句话倒是让陆羽动了心。
他回忆了一下刚才稿子里的内容,确实对民生社稷有所裨益。
若是大明的读书人都能如这稿子所写,三思三想,陆羽也能感到些许欣慰。
思索片刻后,陆羽不再犹豫,提笔在稿子的最上方轻轻写下一个副标题:“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主标题意在告诫文人,副标题则是警醒官员。
两者紧密相连。
毕竟在这个朝代,如今的读书人将来大多有可能成为官员,哪怕只有十分之一,汇聚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寥寥数语,方孝孺反复咀嚼,目光愈发明亮:“妙,实在是妙!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未曾想,先生除了实学上造诣深厚,在这孔孟之道、诗词文章上竟也有这般才华,不愧是我方孝孺的先生!”
方孝孺拍手大笑,大声称赞。
这话让陆羽听了,表情变得越发古怪,一时竟不知眼前的方孝孺是在夸他自己眼光好,还是真的在夸他这个先生。
等到方孝孺离去,陆羽抬手算了算时辰,喃喃自语:“各个地方的锦衣卫,也差不多该行动了。”
就在陆羽于洛阳新都查办真假宝钞一案之时。
此前从洛阳新都锦衣卫北镇抚司发出去的指令,也该陆续抵达各个地方的锦衣卫衙门了。
收到指令后,地方军队不会插手。
如此一来,地方上的那些官员便成了瓮中之鳖,绝无可能是锦衣卫的对手。
……
福建布政司,锦衣卫衙门收到指令。
锦衣卫千户胡海,翘着二郎腿。
将指令上的内容反复看了数遍,砸了砸嘴,眼中闪过一丝邪光:“上头这一次又是要来搞大动作了,查抄福建布政使。
这可是地方省里的一把手,这种机会怕是一辈子也难得一遇。”
胡海一把抓过腰间挎着的绣春刀,带着身后一队锦衣卫,跨马上街,直奔福建布政使家的方向而去。
“给老子包抄了,切记,一个人都不许放过!”
“是,千户大人!”
查抄福建布政使的家,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是一件大案。
他们也能猜到这肯定是洛阳新都天子那边下达的指令。
否则。
他们这些锦衣卫平日里虽不把地方官员放在眼里,但双方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突然越界,还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事。
肯定是大人物的手笔。
他们这些小喽啰乖乖听话,就是最大的福分,也是应尽的本分。
“轰”的一声,福建布政使府上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大门向内倒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很快惊动了府里的下人。
门房看到是锦衣卫的人,面露惊恐。
有个没脑子的下人见状,下意识地大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家老爷可是福建布政使,你们锦衣卫难不成想造反吗?”
听到这话,胡海面露寒色。
手中刀子一滑,瞬间割下了方才那人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