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终究是要长大。
女儿也终究是要有嫁出去的那一天,能够为自己的孩儿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就已是她这个母妃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父母不能永远陪伴孩子。
能陪伴孩子的,只有身边的伴侣。
……
而在这后宫之内。
所住的可并非只是这些妃嫔、公主,还有两位即将就藩前行的王爷、皇子殿下。
“先生可实在是太不讲义气了。”
晋王朱棡舔了舔嘴,一脸幽怨道。
朱棣听了,默默地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上一次在宝钞提举司。
他们兄弟二人可是被陆羽冷落了不少。
两人也知道错了,所以之后一直没有再继续捣乱。
“唉。”
朱棡叹了口气,“等到先生大婚之后。
怕是你我兄弟二人也要离开这新都,前往就藩之处了。
也不知猴年马月还能再度归来,再次见到父皇、母后还有先生了。”
这一刻。
一向性子直爽的朱棡难得地多愁善感起来。
连燕王朱棣也不免被感染了几分。
但万千思绪涌到嘴边。
他却也只是说了一句:“先生做的才是对的,就藩海外对于我大明才是最正确的路线。”
“嗯嗯。”
朱棡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已然收起了方才那番儿女情长的姿态。
他们毕竟是大明的皇子。
一时触景生情也就罢了,哪能一直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些情绪还是要藏在心底。
……
消息渐渐从宫内传了出去,依旧是在朱元璋的默许之下。
很快,洛阳新都内就好似被人点了一把火。
刹那间,新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实学圣贤陆羽先生迎娶朱家之女的事,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韩国公府,阁楼之内。
水池前方。
李善长穿着便服,老老实实地双腿盘坐,旁边是一处小案几。
此时,李善长正在钓鱼,以此来平静自己的心境。
自从朝堂之上众多党羽分崩离析。
他如今也就只剩一个虚名。
原本修史的差事。
随着年龄渐长,李善长也自是能够得到一个安稳的结局,但朝堂之中的权力。
他却是万万别再想了。
前前后后出了这么多事。
朱元璋好不容易解决了胡惟庸案,又先后将淮西、浙东两大派系一一打压下去,又怎么可能还允许他们这些“败军之将”再度重归朝堂?
要是再这样。
朝堂之内力量分散,大明国力继续内耗,这不就又回到了原点吗?
朱元璋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若当真如此,陆羽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混乱局面。
李善长身后,左右两侧是国公府内的护卫。
他们眼神锐利,皆是沙场之上的精锐。
面前站着的正是这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驸马都尉李祺。
李祺弯腰行礼,在一旁默默等待。
一直等到李善长今日钓鱼的时辰结束。
两侧的护卫让开。
他才连忙躬身来到父亲李善长的身边。
李善长随意瞥了一眼,冷笑一声:“这么快就待不住?
若是此前让你入了朝堂,怕是如今,你我父子早已是天人永隔了,这国公府怕是也早已不复存在。
我这把老骨头也早就该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李善长轻声说着,转身迈步朝前走去。
李祺紧跟其后。
见儿子心中不服,李善长没了往日的威严,态度平和了许多,教导起儿子来也比之前更有耐心:“户部侍郎郭桓一案。
若是你入了朝,你以为你能避得开吗?
之前胡惟庸的事,韩国公府上下差一点就到了鬼门关前。
不让你提早入朝,是为了你好。”
“可是……”
李祺明白父亲的心意,但依旧心有不甘,握了握拳开口道,“可刘琏他如今不已经成了工部侍郎吗?
恐怕等到大明银行一事过后。
他就会成为工部尚书。”
李祺猛地抬头,紧紧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同为勋贵二代的年轻一辈。
他李祺的父亲可比刘琏的父亲——区区一个诚意伯要高出许多。
门第虽不能说天差地别,但也绝对隔了好几个层次。
可如今,两人的前途却是天差地别,而且与父辈的情况完全相反,这让一向自诩为勋贵二代中领军人物的李祺一时之间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而他越是这样,李善长就越是不敢放他出去。
淮西一脉如今虽还能苟延残喘,但早已不复往日荣光,若是再不低调行事,怕是连这仅存的一点根基也要没了。
李善长眯了眯眼,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训斥道:“刘伯温家中之子此前在江西,可是差点就被胡惟庸的手下害了性命。
再加上那孩子年少有为,多次立功。
而且早早便入了东宫,被太子殿下以及陛下看重。
你虽是国公府的世子。
在为父的安排下,在朝堂之上也立了不少功劳,但这些功劳是真是假,旁人不知,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真以为我韩国公府所做的这些手段,能瞒得过旁人,能瞒得过皇家。
瞒得过陛下吗?”
李善长言辞犀利地说着。
提及这些前尘往事,李祺再怎么不甘,也只能低头顺从。
事实摆在眼前。
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好歹也是读过书、有过功名的,不然朱家的女儿也不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