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历史上,张居正好像是万历十年的六月病逝的,至于具体的时间,也就不太清楚了。
可是,现在的张居正看起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拖到六月份。
顾青原本以为自己的到来,或许能想办法,让这位大明举重冠军多活一段时间。
现在看来,好像自己的到来,让这位大明举重冠军少活了一段时间?
张居正还在昏迷之中。
顾青也就不好打扰,只是看望了一下,便直接离开了府邸。
离开之前。
游七却交给了顾青一封信件,轻声道:“这是老爷一个月前所写,说是死后再交给你,在下担心那时候没时间,也没机会,便这时候交给你。”
“还请相公保存,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打开。”
什么是合适的时候?
自然是张居正病逝之后。
顾青接过信件,轻声道:“嗯。”
游七看着顾青远去的背影,想到了张居正在一个月前,在他还没有昏迷之前,还算是清醒的时候,说过的一些话。
张居正说,顾青应该是大明第二难得清醒的人。
这第一,肯定是自家老爷。
张居正还说,他这些年来,唯一没能看清楚的人,便是这位少年探花郎顾青。
张居正还说,他唯一有一些后悔的事情,就是让惟时高中了状元,让其抢了顾青的风头不说,还让顾青没能得大三元之名,还让惟时被人弹劾乃是他徇私舞弊才得状元之名,原本可成张家之美名,如今却成了污名,背上了骂名。
张居正还说,他死之后,新政必定会被笔诛口伐,朝野上下必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反对。
万历帝朱翊钧又是一位性子软弱的皇帝,没什么主见,很容易被人蒙骗,说不得,到时候就因为这朝野太多人的反对,从而会废了新政。
而顾青则是能够让朱翊钧坚持推行新政的唯一人选,若是他主动站出来,必定会成为大明第二位贤德元辅。
游七可是知道,在自家老爷张居正的心中,大明的第一位辅臣,乃是代宗时期的于谦。
可见,张居正如今对顾青是多么的看重,甚至是把顾青和力挽狂澜的于谦相比。
游七也觉得顾青聪慧和稳重,但是却没看出来,顾青能够有于谦那般的气魄。
他总觉得顾青过于沉稳了,没有十九岁少年的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儿。
多多少少,有一点儿死气沉沉。
顾青并不知道,张居正在这时候会对自己有那么高的评价,就算是知道了,却也不会激动,或者是自豪。
毕竟,他觉得自己做的可能比于谦还要好,于少保终究还是有一些愚忠了。
大明叫门天子而已,死一个皇帝,能够延续大明百年国祚,这才是真正的大道,真正的大义。
天子守国门,作为大明的天子,他若是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
可惜了。
于谦选择了成全自己,却没有成全大明。
顾青收好了信件,背着箱笼、行囊,手中还提着一个,直接租了个马车。
一路南下。
有钱了,自然是不能亏待了自己。
怎么说也算是进士老爷,还没有给自己配上丫鬟什么的,最起码的一辆马车,是可以租的起的。
有了马车,就不是那么急于赶路了。
沿途,到了一些州城,还能进去歇歇脚,看看这些州城的风景。
等到了黄河边的码头,也不过是七天的路程,比以前要快多了,过了黄河,再有三天,就能到达江浦县。
顾青到了江浦县,第一件事,还是去静春学院。
丁度见得顾青,连忙施礼道:“拜见大人,不知顾大人光临,有失远迎。”
丁度的神情中,少了一些亲切,多了一些尊敬,以及对顾青翰林院编修这七品官的官身的畏惧。
这种敬畏之心,在普通百姓们的身上,还是很常见的,便是在前世,顾青下乡的时候,也会见到一些。
顾青也已经习惯了。
前世的时候,也不是没这样的人,没这样的情况出现,没有被人尊崇。
“丁叔,我来见见夫子。”
不过,丁度的尊敬是出自于他身上的官职,他还是称丁度一声叔。
这也让丁度多少有一些受宠若惊。
“夫子还在给学子们授课,要不要我……。”
顾青连忙拦住了丁度,说道:“不必,不必,我在这里等着夫子便好。”
他到江浦县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晌午了。
静春学院这边还没下课。
丁度则是很快就给顾青泡好了青茶,然后就忙自己的事儿,不过,也在看着时间。
等到丁夫子刚走出学堂,丁度就连忙迎了上去。
听到顾青回来了。
丁夫子还是挺高兴的,快步走进了雅间。
“夫子。”
顾青微微躬身施礼。
丁夫子连忙上前扶起了顾青,温和地笑着道:“回来了,又魁梧了不少。”
顾青在蓟州大营那边操练了四个月,跟着大营里面的士卒们一起吃一起住,每天都操练,自然是更魁梧了一些。
之所以有什么文弱书生,其实主要还是读书太花钱了,几乎都是全部身家用在读书这件事情上,省着吃省着穿,自然就十分的瘦弱。
丁夫子招呼着顾青坐下,喝了几口茶之后,就带着顾青出去了。
“丁大郎和老夫嘱咐了几次,说是等你回来了,好告知他一声,他还想要拜访你呢。”
顾青连忙道:“当年,我初过县试之时,幸得丁公赏赐,学生还没谢过丁公呢。”
“此番回来,倒是想要拜访一下丁公。”
丁夫子就欣赏顾青的重情重义,笑着道:“那感情好,咱们今日就在那樊楼聚一聚,老夫代为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