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了。
当申时行这边的议事结束。
张居正府邸那边,也迎来了新的一批官员。
御祭九坛!
万历帝朱翊钧竟然在申时行等人还没有开始建言,奏请张居正之葬礼规格的时候,直接派遣了礼部的官员前来主持九坛祭祀!
明朝规定的最高规格为十二坛,而朱翊钧竟然让礼部官员们为张居正主持九坛祭祀,已经是属于超规格了。
张四维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眉头微微一皱。
看来,张居正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还是非常重要,竟然为他安排了九坛祭祀之礼!
便是嘉靖帝时期的杨廷和,也不过是七坛罢了。
申时行倒是稍微有一点儿激动,也有一些感动,为他的座主张居正感到骄傲和自豪!
张居正也算是大明人臣之中第一人了。
等到张四维等人离去之后,申时行却又找到了顾青,想要单独和他聊一聊。
如今这局面,说实话,申时行有一些看不明白,似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似乎他们的新政一党,党羽丰满、无人能敌。
可申时行还是感觉到不安心,在张居正病重的这段时间,他就没有睡过什么好觉。
“朝阳,太岳公此前还称赞过你,说是有着七窍玲珑心,乃是大明少有的奇才。”
“也有言,你志向远大,看的比大明所有人都要远。”
“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
顾青回道:“申大人在担忧什么?”
申时行回道:“担忧新政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顾青直接道:“申大人,太岳公病逝,新政必定会受到影响,便是申大人如何施为,恐怕也难挡大势!”
申时行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都有一些沙哑了。
“何意?”
顾青解释道:“因为新政之法挡住了太多人上进的路,也触及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看似是百姓们获利,实际上,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第一个,太岳公将六科给事中变为考成法的执行者,导致监察职能弱化,官员不敢直言弊政,言路闭塞。”
“通过“三簿法”对官员进行严苛考核,导致地方官为完成指标而横征暴敛。”
“看似是减轻了百姓们的压力,想要政吏清明,实际上,对于地方的官员而言,那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受苦的依然还是百姓们,这两条,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其次,则是:将赋役折银虽简化税制,但未考虑白银流通的地域差异。西北、西南等偏远地区白银稀缺,农民被迫贱卖粮食换银,遭商人盘剥。”
“还有封禁书院……。”
顾青直指新政之中的诸多弊端,而这些弊端也必定会成为那些反对新政之官吏们的突破口,一点一点地给新政挖坑,最后把新政埋葬。
申时行听完顾青之言,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终于明白,张居正在最后一段时间,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说的那番话的意义之所在。
申时行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朝阳,如此多的弊端,又该如何去改?”
顾青却道:“申大人,来不及了。”
“我们现在要应对的应该是来自于那些被太岳公打压之后,心生怨恨的之人的反击。”
“必须要两手准备,一边废止新政之中的弊端,来一个亡羊补牢,一边还要针对那些人的反击,做出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