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偷懒撒娇拌痴的江闻昔这回没有讨价还价,应了一声便真的老老实实抄了几天。
待林南松和江闻昔都走了之后,钟虎扑通一声跪下向闻人瑾宸请罪。
闻人瑾宸扬眉问:“这是何意?”
钟虎闷声闷气道:“属下不该把王爷的朋友当做细作抓回来。”
闻人瑾宸放下手里的文书道:“若她即是我朋友又是细作,将军抓还是不抓?”
钟虎立即厉声道:“抓!哪怕后面王爷责罚于我,我也认了!”
闻人瑾宸再次拿起文书批注:“所以将军不必向我请罪。”
……
被关几天的江闻昔好不容易被师兄放出来,正无聊在街上乱晃,路过一条寂静的巷子,但并无探索的欲望,本想着就这样拐出去,在转身的一瞬,一声声微弱的哼叫传入耳里。
想着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刚下山才惹了一个麻烦,现在再来一个师兄怕不是关她这么简单了。
江闻昔擡脚转身离开,但一声比一声弱的哼叫总能精确的传入她的耳里,江闻昔烦躁地皱起脸。
军营一别后,闻人瑾宸就一直在处理各种事务,今天好不容易抽出一些时间,这才拎着东西上门拜访林南松,感谢他当日来得及时的那三根银针,也探望一下那天被当做细作抓起来的江闻昔。
林南松边给闻人瑾宸添茶边客气道:“举手之劳,主要是怕我家小孩给王爷招惹麻烦。”
闻人瑾宸想起那不拘小节时不时塞过来一颗药丸,还有那天倔强跪着的身影,失笑:“麻烦是没有招惹,但是还多次救我于危险之中。”
林南松推辞:“小孩子的把戏,凑巧救了王爷而已。”
闻人瑾宸垂眸不欲在这件事情上多加掰扯,他今天来除了谢恩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闻人瑾宸浅抿一口清茶,试探道:“说起来那天阿南三根银针就定住了那毒虫确实是令我惊讶。”
林南松眼里流光微闪,笑道:“运气比较偏好,说实话那银针出去时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闻人瑾宸放下手里的茶杯,定定地看着林南松,道:“阿南有这一手,想必以后御风出门在外都不必担心你受欺负了。”
林南松打太极:“我天天都呆在这院子里躲懒,能受什么欺负。”
闻人瑾宸看了好一会林南松,林南松在他的蛛注视下也丝毫不慌不忙地添水煮茶。
“师兄!”
明媚活泼的声音打破了这一霎时的安静。
林南松无奈摇头,冲闻人瑾宸致歉:“师妹年幼,有些冲撞王爷了。”
闻人瑾宸听见这活泼的声音,眼里闪过笑意,摇头示意无碍:“挺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话音刚落一道豆青色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怀里好似还抱着东西,只不过被衣衫遮住了,未能看清。
江闻昔兴冲冲道:“师兄,我捡到了一个小屁孩!”
林南松呵斥:“胡闹,说什么瞎话!”
突然被师兄呵斥的江闻昔有一瞬间懵然,低头看了看怀里,没错啊,她是捡到一个小屁孩啊。
随着江闻昔的动作,她怀里的东西这才露出来,江闻昔没说错,是一个小孩。
身着褐色麻衣,一双光着的脚丫上满是泥土,脸上散发着不正常的红晕,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就这样可怜兮兮坐在江闻昔怀里。
林南松皱起眉头,伸手接过江闻昔手里的小孩,探了探小孩额头的温度,有些发热,冲一边凑过来的江闻昔道:“发热了,你叫人去请个大夫。”
江闻昔也有些着急,道:“我认路,我去就好了。”
说着擡脚就想跑出去,一旁的闻人瑾宸险险拉住她,一边给屋顶上的人打了个手势,一道黑影离弦般冲了出去。
在等大夫来的这段时间里,林南松先拿湿帕子给小孩清理身子,江闻昔看师兄做的井井有条自己插不上手,只能在一边探头探脑。
“这小孩你从哪里来的?”林南松抽空问江闻昔。
江闻昔才被师兄罚过,不敢说慌,而且也什么好说谎的,就如实答道:“在隔壁两条街的一个巷子里,就是卖小玩意那条街后面。”
林南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厨房今天做了你一直心心念念的烤鸭,你去看看。”
听到烤鸭,江闻昔眼都亮了,不过还是很克制先问师兄吃了没有,林南松哭笑不得表示自己不喜欢吃,江闻昔这才欢欢喜喜地出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闻人瑾宸冲林南松点点头,跟着江闻昔一起出去。
林南松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消失地背影,心里有了些计较。
江闻昔来到厨房,厨房真如林南松所说,一只已经烤好的鸭子正香喷喷地摆在灶台上,江闻昔迫不及待伸手就像拽下那令人垂涎欲滴的压腿时,一只手“啪”一下拍过来。
江闻昔恼怒回头,师兄现在在照顾那个小屁孩没空过来,是谁!是谁敢打扰她吃鸭子!
一张她霍霍过的俊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江闻昔不甘示弱瞪回去,干嘛?比谁眼睛大吗?
闻人瑾宸看着那圆睁的杏眼,移开视线提醒道:“你刚抱了那小孩........”
江闻昔呛声:“所以我就不能吃烤鸭了?”
闻人瑾宸被呛声也没有不悦吗,只是等江闻昔说完才继续道:“洗手,不然容易染病。”
江闻昔一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呐呐应了声乖乖走到水缸旁,拿起水瓢打算洗手。
一只更长的手比她更快的拿起水瓢,江闻昔气鼓鼓擡头,刚想骂人,只见那手的主人已经把水舀好,见她气鼓鼓地,有些疑惑。
江闻昔一口气不上不下不进不出,十分憋屈地伸手过去洗手,全然没看见她头顶闻人瑾宸眼里细碎的笑容。
洗完手,江闻昔用力甩两下把水珠甩干,然后把干干净净的手送到闻人瑾宸面前,示意他赶紧看,洗干净了!
闻人瑾宸有意逗逗这明媚的女子,假装不满意,拍了拍江闻昔的手心,让她重洗。
江闻昔才不管闻人瑾宸的暗示,头一甩就奔着她心心念念的烤鸭,伸手冲着那肥美的鸭腿就是一撕,这回终于没有人阻止她了。
闻人瑾宸在一旁,见江闻昔吃的喷香,有些耐不住道:“真这么好吃?”
江闻昔圆眼一睁,把鸭腿往身后一藏,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咽下去,道:“我洗过手了,而且”,江闻昔擡了擡下巴示意还摆在灶台上少了一只腿的鸭子:“那里还有一只腿。”
闻人瑾宸看也不看那边,对江闻昔道:“那一整只我可要拿走了,舍得?”
江闻昔嘟囔:“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又不能吃一整只。”
林南松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江闻昔跟个饿死鬼一样啃着鸭腿,满嘴油光,闻人瑾宸只是靠在灶台,看着江闻昔笑。
林南松垂眸站在不远处好一会,直到江闻昔蠢蠢欲动伸手揪第二个鸭腿的时候,出声了。
晚上不要喊肚子疼。
熟悉的声音让江闻昔后背一凉,心虚的收回手转身,顺势嘴一抹,满手油光有些埋汰,尬笑地把手背在身后。
江闻昔嘴硬:“我只是想把它收起来。”
林南松并不相信她的鬼话,只是上前把江闻昔支开,江闻昔弓着腰像老太太一样慢吞吞走出去,路过林南松的时候后背被一敲,被一疼背立马就直了。
师兄与人聊了什么江闻昔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有些在意师兄的态度,总感觉师兄变了,但好像又没有变,还像在山上时那样宠爱自己。
“在在来。”
江闻昔回来的时候林南松站在之前和闻人瑾宸刚喝茶时的花架前冲江闻昔招手,喊着很久没有再喊的乳名,江闻昔走过去,额头抵在林南松的肩膀,用气声回应。
林南松摸着江闻昔的长发,轻叹:“在在要保护好自己啊!”
江闻昔脑袋在林南松肩上辗转,嘀嘀咕咕:“不是还有你们吗?”
林南松顺手拍了拍,让她不要乱动:“你可知今天来的是谁?”
江闻昔不说话,只是顺着视线去看脚上的鞋子,好似那花纹是什么稀世珍品,心里直反嘀咕,大将军啊!不然还能是什么?那天营帐里她见过了的。
林南松擡头看向已经清灰的天,轻声道:“那是当今二子成王,在他之前的那位小小年纪已经夭折,现下当今年老逐渐昏聩,储君未立,这次回去他本不想趟那浑水,但今天看来,他是避不开了。”
成王?江闻昔低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回想这一路上几乎任由他摆布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有架子的人。
天逐渐暗下来,院子里两个人好像静止下来了,下值回来的温御风远远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眼眸暗淡下来。
该去吃点东西了,为了早点回来看到人的温御风直愣愣的站着不动,脚底好似生了根。
夜晚,江闻昔睁眼看着头顶的床帐,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师兄说过的话。
成王?这人在这之前自己的印象里应该是怎么的一个人?骁勇善战?沉稳可靠?
但这一路相处下来,那人好似真的就像平常人一样,除了一开始格外警惕之外,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脑海里那人的影像越发清晰,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如松,瀑布般的墨发只在那次装病时披散过,其余时候更多的是用一支白玉簪子束起。
江闻昔烦躁辗转,心里不停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赶紧睡觉。
一样与江闻昔辗转的还有今天提早下值回来的温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