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兮何是真的觉得他有理,两情相悦海誓山盟者,若是天人相隔,留在世上的才最为痛苦。
刻骨铭心的感情,永世难忘,余生眼中再难容他人;能被时间摧委,或嫁接他人的感情,便不算刻骨铭心。
顾蘅笑望着陆兮何火红的背影,试探问道:“那我今晚能不能住这里?”
陆兮何在桌边坐下,提壶斟了杯淡茶,轻摇杯盏,朝顾蘅挑眉道:“说说你身上那股草药味儿的来源,便分你半张床。”
在外征战多年,顾蘅身上有不少老旧的伤疤,因为边塞条件清苦,再加上两军一交战就是好几天,受了伤也没工夫打理,便落了一身伤痛,每到入秋转凉,便体内生寒,腹部和背上的几道较深的伤口处更是犹若附骨之疽,需用草药时常调理方可压制。
如今陆兮何跟他要解释,他不好不说,也不想详说,只是佯装认真的潦草敷衍道:“战场上受的旧伤而已,无甚大碍,专程找太医瞧过,说敷敷药就好了。”
其实,虽然顾蘅避重就轻,但陆兮何多少也能猜到,毕竟她阿娘也是常年征战,落得一身反复无常的旧伤。
陆兮何垂眼望着杯盏的倒影,眼底荡开一抹动容,轻声叹了口气,后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指着床铺,故作慵懒的吩咐道:“夫君呐,铺床此等大事便交由你了,我且在一旁监督便好。”
顾蘅木愣愣看看陆兮何,又侧头看了看床铺,先是一头雾水,后是受宠若惊,回神之际,以川剧变脸的速度换了张乐不可支的表情,风度翩翩的朝床铺走去,仿佛真的是在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令世人为之动容的——大事。
看着顾蘅认真的模样,陆兮何心中不禁沉吟,若顾蘅一直这样,保不准哪天,她就真的喜欢上了,人活一生,不贵在长久,但求圆满无憾。此生若能遇上一位互相倾心之人,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八月十六夜,临安王府莲池旁笙歌四起,灯火重重。
通往莲池的月洞门下,受邀而来的青年才俊络绎不绝,所说大都是粗衣布衫,但被一身阳春白雪的书生气衬得十分体面。
这些人都是顾蘅差人翻遍了近几年礼贤纳士的名册挑出来的姣姣者,生于世俗,却又不拘泥于世俗,若是能与王府的姑娘相配,必然极好。
男客与王府的姑娘分列主位左右两侧,甫一入席,双方都还有些紧张,只是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须臾,顾蘅搀着陆兮何于主位落座,取过王管家捎来的锦缎披风给陆兮何系上,尔后抚掌两声,示意下人将莲池周遭的各处石龛全部点亮,顺道在主位旁加了四盏吊灯,以保陆兮何视野无障。
一通安排后,才正襟端坐的寒暄致词,“诸位才俊皆是我大齐未来的栋梁,今日特意设宴款待,万望莫要拘谨,尽情欢愉便可,”后指着另一侧的柳儿一干人,介绍道:“这几位乃是本王王妃的陈年好友,这么多年暂住我王府,并未行嫁娶,今日既是本王诞辰,便将她们一道请了来,一同热闹热闹。”
话毕,宾客齐齐起身,左侧拱手,右侧福身,异口同声的山呼道:“恭祝王爷,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注】
顾蘅抚掌赞赏,后拂手示意众人就坐,紧接着,一众舞姬自两侧蹀躞踏上中央的红毯,翩翩起舞间顾盼摇曳,彩带翻飞。
顾蘅有意给王府众人搭红线的事儿,陆兮何早间便知道了,于情于理,此事都算是好的,再加上顾蘅挑选男宾时甚是上心,她也就没加掺和,只是如今看着从新梳回少女髻的众人,颇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陆兮何素日性子虽说不算叽喳吵闹,但也绝不是安静如斯的人,顾蘅见她良久举杯不语,疑惑的沉声问道:“你不开心?”
陆兮何轻挑了挑嘴角,抬手与顾蘅僵在半空的杯子碰了碰,将杯中清酒一股脑灌入喉咙,刚一放下杯子,顾蘅这边已经啰嗦上了,“你伤还没好,喝什么酒?!不知道对身体不好吗?万一伤口再出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陆兮何掏掏耳朵,将杯子在顾蘅面前晃了晃,然后郑重的推到桌角,“只一杯,不喝了。”
再喝,顾蘅的嘴又要吧啦个没完,听得脑壳疼。
顾蘅探头瞄了眼那盏被陆兮何饮空的杯子,扭头朝伺候的下人吩咐道:“把酒杯都收走,换些益体的水果来。”
下人得令,三下五除二收净了桌上的酒杯,匆匆退下。
陆兮何撇撇嘴,无聊的四处张望了一番,不见沈婴和温兆月一干人,疑道:“沈婴他们几个怎么没来?”
顾蘅道:“他们几个出去玩儿了,应该快回来了,”朝主位左下角的那张空荡的八仙桌扬扬下巴,“位子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
说人人到,方一问及四人去向,月洞门下便一阵喧天吵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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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贺词选自先秦诗——《天保》
解决了男女主的感情隔阂,新的暗线就要出来了。因为前几天开学,断了几天,所以这两天更新会比较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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