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端到元稚面前,可元稚看了看粟珃,然后转身对着邵鹏指了指粟珃又比划道:我与这位姐姐从未比划过“琵琶”二字,那这奴婢是怎么知道要拿琵琶出来的?
邵鹏:“阿珃,‘她’说什么?”
“呃...‘她’说...”粟珃干脆也马上说道:“大人,那把琵琶呈上来的奴婢恐怕是假的聋哑人!”
邵鹏:“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包厢内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粟珃看了元稚一眼,然后说道:“这奴婢说得对,我们的确没比划过‘琵琶’二字,那奴婢也不跟在下再三确认拍手口令就把琵琶拿出来了,确实——”说到这里粟珃却被自己噎住了,只因她极清楚极乐楼内的规矩,双手拍一下是上菜,缓缓拍两下是入舞,快速和慢速拍三下分别是入弦和呈琴,这“弦”多数情况下入的就是琵琶,聋哑人虽听不见,但眼睛总是能看得见的,所以把琵琶呈上来的奴婢一点错都没有,错就错在,拍手口令其实不止这几种花样,外人眼中从小就在黑市长大的粟珃,今天也第一次来到极乐楼的粟珃,是怎么知道极乐楼多样的拍手口令的?还突然间拍得这么清楚?
粟珃本以为自己抓到了“鬼”,但没想到道行太浅反而着了鬼道,她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灰”。
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以为没人“听”见他比划的元稚,在众人眼中失落地接过琵琶,打算认命地开始弹——“等一下。”邵鹏沉声道。
依旧什么都“听不到”的元稚弹出了几个不堪入耳的音节——“我说停下!”邵鹏愤怒拍桌,并把桌上的茶杯拿起砸到粟珃身上。
看到身前粟珃跌倒在地的样子,元稚这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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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外迟迟不见元稚来接应的语潇,却听到里面传来骇人的尖叫声,但是过去在极乐楼前院里待了三十几天的郡主,这回也学聪明了,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瞎管闲事,反正那声音不是元稚的就行,语潇放下菜肴拿了托盘就走。
粟珃扶着自己的头发凄惨地喊道:“大人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可奴婢真的没做过任何背叛您的事——啊——”
邵鹏一手拿着□□,一手拽着粟珃的头发,踹开包厢的木门就往外走,粟珃大喊:“救我!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今年才十七岁啊!放过我吧大人!求求您了!”
看着被人拖走的粟珃...一路上那痛苦挣扎的样子,元稚闭上了眼睛,抱着琵琶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可下一秒,外面的下人就瞧见邵鹏手一松脚一抖,从楼梯口一头栽了下去,奴婢们赶紧冲下去一看,一扶却发现这人一摔偏偏摔折了脖子,没了呼吸。
包厢内的元稚,面罩下的唇色变得红艳,嘴角溢出的血沫也被他悄悄抹在面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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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胆子还挺大的...”丹琦抿了一口花茶说道:“黑市的人你也敢杀。”
元稚跪着,头也低着,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他确实是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就算死个千八百回也不够赎清罪孽,你让他一下就摔死还真是便宜他了。”
元稚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抬头看向丹琦,丹琦见状微笑道:“我现在可不敢得罪你,万一你看我不顺眼也想隔空捏住我的心脏,那我可就不妙了。”
元稚连忙低下头否认道:“后生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丹琦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她抱着白兔来到窗前:“一颗冰做的心遇热还尚可融化...可你们这些念力者,一颗石头做的心,怎么捂都捂不热,就算捂热了,稍稍放开一会儿,却又马上冰冷如初...”
元稚:“师父...”
丹琦猛地转过身来:“你若是不动脑子再轻易犯杀戒,我就逐你出阁!”
只是这回丹琦是真的冤枉元稚了,因为并不是元稚把邵鹏“推”下去的,他只是用念力让邵鹏松手,所以把邵鹏推下去的,是急了跳墙的粟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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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雹像滚珠一样砸得珠帘噼啪乱响,元稚拉拢外衣,他一面穿鞋,一面在想——虽说成为念力者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得天生寡情,因为有着这样面相命格的孩子更容易在之后的修行里斩断所有七情六欲——只有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念力者,才是真正成功的念力者。
可元稚不想自己真的变成那种冷血无情的“成功人士”,他那么做也都是为了救那位少女,若是——“元稚!”
元稚转头一看,落难郡主方语潇正躲在花坛后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