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感觉到脚下的阵纹在发烫，能听见阴籍图谱在欢呼，能看见苏映雪眼底闪过的慌乱——这是他第一次，在面对她时没有被那股压制性的阴气压得抬不起头。

他一步一步走向阵外，每走一步，脚下的青石板就裂开蛛网纹：\"你不过是另一个操控者的棋子罢了。\"他停在离苏映雪三步远的地方，\"你以为自己在替袁天罡办事，可你见过他的命盘吗？

他连自己都困在局里。\"

苏映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身后的残页突然燃起幽蓝鬼火，可那火刚碰到陆九溟的衣角就熄灭了，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弹开。

她盯着他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金红，突然倒退两步：\"你......你竟真的......\"

\"够了。\"

沙哑的男声像钝刀割过空气。

袁天罡出现得毫无征兆。

他还是那身玄色道袍，腰间挂着的黄泉杖却在滴血——不是人血，是那种带着腥甜气的诡血。

他身后跟着二十七个阴兵，每个都穿着前朝的玄甲，面甲下的脸是腐烂的青紫色。

当他的目光扫过陆九溟时，浑浊的瞳孔突然收缩：\"原来如此......你竟真的完成了逆命。\"

\"袁公。\"

另一个声音从阴兵阵中传来。

楚惊鸿拨开人群，玄色官服上还沾着血渍——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阴兵的。

他望着陆九溟，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曾以为，只有按阴律行事才能救这世道......\"他伸手按住袁天罡抬起的黄泉杖，\"也许......我们错了。\"

袁天罡的手指在杖柄上蜷起又松开。

他盯着楚惊鸿，又转向陆九溟，忽然笑了。

那笑容像枯树皮裂开，带着说不出的苍凉：\"逆命......好，好得很。\"他甩开楚惊鸿的手，黄泉杖重重砸在地上，\"但你以为破了伪身，就能挡住接下来的劫？\"

陆九溟没有回答。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诡气正在翻涌，像有千军万马要破体而出。

阴籍图谱在识海里发出轰鸣，那些新补上的纹路突然亮如白昼，最后一行空白处，正缓缓浮现出三个血字——

\"命源·自择\"

青铜殿的穹顶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月光顺着裂缝漏下来，照在陆九溟眉心那点金红上。

他望着袁天罡身后翻涌的阴云，望着白小芩担忧的眼神，望着季寒山握紧的拳头，忽然张开双臂。

风灌进他的衣袖，带着黄泉井特有的腐腥气。

可这一次，他闻到的不是死亡的味道，是新生的灼热。

\"来。\"他对着阴云轻声说，\"我接着。\"

逆命阵的光芒突然冲天而起，将整座青铜殿照得亮如白昼。

陆九溟的衣摆猎猎作响，他能听见阴籍图谱在高唱，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那声音如此清晰，如此有力，像在说：

这一次，路，由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