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觉醒了,就交出来!"袁无咎的脸在红光里扭曲,符印上的咒文像活虫般爬动,"阴籍印记,袁家养了百年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白小芩的反应比阿鸢更快。
她反手摘下脸上的梦魇傩面,指尖在面纹上划出血痕,口中念出晦涩的巫咒。
傩面突然膨胀成一人高的虚影,青面獠牙的鬼差举起锁链,"当"地一声挡住符印的红光。
"快走!"白小芩的额头沁出冷汗,她能感觉到傩面在发烫,这是术法反噬的征兆,"去碑底!
陆九溟的字还没看完!"
阿鸢这才注意到,归魂碑的底部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刻痕,是陆九溟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初学写字的孩童:"若她来寻我,必是我归来之时。"
她的心跳突然和碑石同频。
掌心的印记不再刺痛,反而像有温暖的细流顺着血管往上涌,流到心脏,流到眼睛,最后漫进脑海——那是陆九溟的记忆,混杂着洗冤录的墨香、纸人的木屑味、白小芩的傩面香,还有他最后一刻的念头:"别找我,好好活。"
"我偏要找。"阿鸢轻声说。她闭上眼,将整只手掌按在碑面上。
地动山摇的轰鸣中,归魂冢的墓碑纷纷炸裂。
阿鸢听见白小芩的惊呼和沈知秋的低咒,听见韩九叔喊"快退",但这些声音都像隔了层毛玻璃。
她只感觉到碑石在融化,在往她身体里钻,陆九溟的意志像春雪化水,顺着每根血管漫延。
"轰——"
一道金色光柱从归魂碑底冲天而起,映得半边天都是暖金色。
阿鸢的发丝被光柱卷着往上飘,她看见白小芩的傩面裂了道缝,沈知秋的朱砂笔断成两截,韩九叔的手还保持着要拉她的姿势,而袁无咎的符印在光柱里滋滋作响,像被火烤的蝉蜕。
更远的地方,大胤旧都的"阴籍阁"里,积灰的檀木架突然震颤。
最顶层那本《洗冤鬼录》的封皮缓缓掀开,泛黄的纸页间渗出墨汁,在空白处晕染出一行新字:"命契重启,阴门将开。"
归魂冢的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里渗出幽蓝的诡雾。
阿鸢望着那道光柱,突然笑了——她终于明白陆九溟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所谓"归来",从来不是他回到阳间,而是他的意志,借着她的命,重新活了过来。
风沙卷着碎石砸在她脸上,她却感觉不到疼。
因为在光柱的最顶端,她好像看见一个身影,披着残破的道袍,朝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