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芩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她望着阿鸢眼底的光——那是和陆九溟如出一辙的执着,像火,像星子,烧得人不敢直视。
吸力突然暴增。
阿鸢感觉白小芩的手从她腕间滑脱了一瞬,又拼了命重新扣住。
可两人的脚还是一寸寸往裂隙里滑,碎石混着腐土从脚边簌簌坠落,撞在裂隙壁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松手!\"白小芩突然吼道,\"我撑不住了!\"
\"不!\"阿鸢反扣住她的手,\"要走一起走!\"
白小芩的眼泪砸在阿鸢手背上。
她咬着牙,将最后一道巫咒混着血沫吐在傩面上。
裂了缝的傩面突然发出刺目的青光,鬼差虚影猛地攥住两人脚腕——可那虚影才刚触到裂隙边缘,便像被火烤的纸人般迅速蜷曲、焦黑、化为飞灰。
\"轰——\"
阿鸢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她正坠向无尽的黑暗。
风灌进耳朵,带起白小芩的尖叫,混着沈知秋的低咒,韩九叔的叹息。
她看见白小芩的发带断了,墨色长发在身后散开;沈知秋的画囊开了,朱砂粉簌簌往下落,在黑暗里划出红色的星轨;韩九叔的伪身令吊在她脚边,黑沉沉的,像块凝固的夜。
然后,画面开始闪回。
镇龙台的血雾里,陆九溟的道袍被撕成碎片,他转头对她笑:\"阿鸢,跑。\"
义庄阁楼的月光下,他翻着《洗冤鬼录》,笔尖沾了墨,在她鼻尖点了个黑点:\"小傻瓜,验尸要屏住呼吸。\"
纸鸢飘满天空的春日,他蹲在她面前,替她系歪了的纸鸢线:\"等我解决了诡门,带你去看最大的纸鸢,能飞进云里的那种。\"
最后,是镇龙台的最后一刻。
他站在裂开的诡门前,回头望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别找我,好好活。\"
可此刻,黑暗尽头的身影却在对她笑,比记忆里更清晰:\"来吧,我等你。\"
阿鸢突然笑了。
她松开白小芩的手——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感受到对方的手正悄悄覆上她的手背。
她们的手指交缠,像两株在风暴里依偎的树。
\"我来了。\"她轻声说。
坠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阿鸢看见白小芩的眼泪在黑暗里凝成冰晶,看见沈知秋接住韩九叔掉落的伪身令,看见袁无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脸上的震惊还没褪去。
然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画面都模糊了,只剩下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的手越来越近,掌心的温度透过黑暗传来,像极了那年冬天,他替她捂热冻僵的手时的温度。
\"这一次,换你来找我。\"
陆九溟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阿鸢的意识沉入深渊前,最后看见的是一片暖金色的光。
那光里有座熟悉的义庄,青瓦白墙,檐角挂着褪色的纸鸢。
门楣上的\"义庄\"木牌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后面新刷的朱漆——那是陆九溟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初学写字的孩童:\"若她来寻我,必是我归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