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林从怀中摸出半截蜡烛,借着月光端详羊皮地图上标注的 “狼河汊”。那里是主河道分出的支流,冬季水浅,刚好能让骑兵蹚水而过。他用指甲在 “辎重营” 的位置刻下深痕:“让第一营带三十具云梯,子时一到就架在东南角的栅栏,那里靠近难楼的营帐,守卫最松懈。第二营跟我从狼河汊突入,直取中军金狼旗。” 他顿了顿,将蜡烛吹灭,“告诉弟兄们,乌桓人的马奶酒烧起来最旺,烧了他们的粮草,这个冬天就不用再跟这群饿狼拼命了。”
两万轻骑兵在河谷里蛰伏了三个时辰。亥时三刻,云层遮住月亮的刹那,周三林猛地扬起右臂。早已备好的羊皮筏子顺着支流漂向对岸,士兵们咬着刀鞘,在及膝的冰水里挪动,靴底踩碎薄冰的脆响被水流声吞没。赵勇带着第一营摸到栅栏下时,了望塔上的哨兵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下一秒就被飞来的短弩钉在木柱上,箭羽兀自震颤。
“哐当 ——” 云梯撞在栅栏上的闷响惊动了巡逻队。三名披着狼皮的乌桓兵举着火把跑来,还没看清人影就被迎面劈来的环首刀斩断了喉咙。周三林此时已率中军蹚过狼河汊,冰冷的河水浸透了棉裤,冻得大腿肌肉阵阵抽搐,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面在夜风中飘摇的金狼旗。
“有敌人!” 苏仆延的大帐里突然传出怒吼,紧接着是掀翻案几的脆响。周三林看见帐帘被猛地掀开,穿着银狐裘的苏仆延攥着狼牙棒冲出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赤着上身的亲卫,胸肌上还留着酒渍。难楼的营帐也亮起灯火,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提着铁矛奔出,腰间的铜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却在看到栅栏缺口处涌进来的汉军时,瞳孔骤然收缩。
“放箭!” 周三林嘶吼着拔出佩刀,刀锋劈开迎面射来的狼牙箭。身后的轻骑兵们早已取下背上的角弓,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篝火旁醉醺醺的乌桓人成片倒下,酒坛碎裂的声音混着惨叫此起彼伏。难楼挥舞铁矛扫落箭矢,刚要下令抵抗,却见东南方向突然腾起火光 —— 赵勇的第一营已经点燃了辎重营的粮草。
“拦住他们!” 苏仆延的狼牙棒砸碎了一名汉军骑兵的头盔,脑浆溅在他的银狐裘上,像绽开了朵诡异的白花。他瞥见难楼正被三名汉军缠住,铁矛的寒光在火把映照下忽明忽暗,忽然扯开嗓子用乌桓语大喊:“往狼河上游撤!去投奔蹋顿大人和楼班大人!”
周三林听见这声呼喊,双腿猛地夹紧马腹。胯下的 “踏雪” 人立而起,前蹄踏碎了一只滚到脚边的酒坛,接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向苏仆延。环首刀与狼牙棒在半空相撞,火星溅落在两人之间的积雪上,周三林只觉手臂发麻,却借着反作用力侧身避开横扫而来的棒影,刀锋顺势划向苏仆延的腰侧。
“噗嗤 ——” 皮裘被划开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苏仆延痛得闷哼一声,转身想逃,却被 “踏雪” 的前蹄踹中后背,踉跄着扑倒在篝火旁。他余光瞥见旁边燃烧的毡布,突然抓起一块着火的麻布掷向周三林,趁对方侧身躲避的瞬间,连滚带爬地钻进帐后堆放的草料堆。亲卫们见状,纷纷扑向汉军,用身体筑起一道人墙,转眼便被乱刀砍倒。苏仆延在草料堆里屏住呼吸,听着外面汉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敢扒开草屑,忍着剧痛往营地西侧的密林挪动,那里藏着他平日里备用的快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