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容若心心念念的女儿总算是生下了,虽说生孩子是疼了些,是难受了些,但是想到自己的女儿长大以后倾城倾国迷倒众生,那就不算得什么了。她自己倒是好相貌,可惜出身不好,前半生的命运不济。乌兰容若常常会想到如果大齐皇帝不是赵熙延,她的命运又该将如何?是否会因着一张好看的脸备受宠幸,容颜衰老便遭受冷落?毕竟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独自在异国他乡苦苦挣扎的准备。乌兰容若只要一想到那些粗鄙的男子喘着粗气占有自己,胃里就直犯恶心,粉拳都能攥白了。还要为这样的男人生下孩子,还要常常用身子去侍奉这样的人,她宁愿死了。她庆幸遇见了赵熙延,这样一个干净深情的人。赵熙延愿意宠着她哄着她,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气。在遇见赵熙延之前的乌兰容若,勾人而妖艳,懂事又隐忍,遇见了赵熙延以后就变得任性,勾人而娇媚。连乌兰容若的阿娘都说皇上太纵容容若了,太溺爱了。虽说乌兰容若总是埋怨赵熙延,但是她的心里充满了对赵熙延的爱意和感激。
同时她也不傻,她与赵熙延十年夫妻懂得赵熙延并不喜欢漠北,甚至有了灭了漠北的心思。她生于漠北,是个漠北人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漠北于她而言是故国。她不想眼睁睁看着漠北被灭国,被吞并。但是阿娘与她说了,出嫁从夫,自古顾着娘家的女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乌兰容若也当了娘亲自然是会想的,漠北这样待她,她生为漠北人又如何?她既然嫁给了大齐国君,又真心爱着他,他也真心待着她,他要做什么都该支持才是。她在大齐待了十多年,如今的大齐百姓的生活如何她是知道的。她盼着赵熙延将来攻打漠北时能少一些伤及无辜,能善待百姓。赵熙延也没让她失望,十多年对漠北还算颇多照拂。只是乌兰容若看不透赵熙延的帝王权术,赵熙延表面是在帮漠北,实际是在捧杀。不怕强攻就怕融合,赵熙延善待漠北百姓,准许漠北迁居大齐,准许大齐与漠北通婚,但凡是大齐与漠北通婚都只能居住在大齐境内。再强势的少数民族,只要碰上文化侵染,将来不需要多费劲就能将他们土崩瓦解。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乌兰容若已经变成了大齐人,他们的孩子也只是大齐人。漠北的吞并,只是皆大欢喜。
赵熙延不能否认当年宠幸乌兰容若是有政治因素在,说喜欢是不够喜欢的只有一点,光靠一张脸不足以让赵熙延心动。只是那时他收到了乌兰喀察的信,也起了准许两国通婚心,欲以文化从根上同化漠北。为了一呼百应,赵熙延这个大齐皇帝带头与漠北郡主成婚生子,叫大齐和漠北的百姓都瞧一瞧,大齐人与漠北人通婚也可以幸福。只是赵熙延怎么也没想到,乌兰容若跑进了他的心里。她的笑、她的任性、她的奔放、她的热情、她的纯粹、她的坚定、她的舞、她的歌,都在赵熙延的心里如春雨淋过,刹那间生根发芽了。赵熙延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乌兰容若成功的让他日久生情了。他喜欢乌兰容若粘着他,总是出其不意偷亲他。乌兰容若就像是漫长寒冷的冬日里的一只春蝶,像炎炎夏日封闭已久的屋子里突然开窗透进来的新鲜空气。
天元十二年的夏日,赵熙延这日翻了乌兰容若的牌子,晚膳也留在甘泉宫用膳。乌兰容若从备受冷落的异国郡主爬到大齐受宠贵妃的位置,且如愿为赵熙延生下了一双儿女,可以说是春风得意了。可是女儿才十个月,乌兰容若是越来越不高兴了,闹了小性子。只见赵熙延来甘泉宫用膳,怀里抱着十个月大的小女儿精心喂着蛋羹,自己都顾不得吃饭,满心满眼就只有女儿。又是喂蛋羹,又是逗弄,又是亲,宝贝得不得了。乌兰容若和琪星都嫉妒这个小家伙,一出生就抢走了赵熙延对他们的关注和宠爱。乌兰容若生下女儿已经十个月了,看着赵熙延这么宠爱女儿都不宠自己了有些吃味了。正在不高兴,撅着嘴戳着饭,时不时瞟赵熙延一眼,但是赵熙延沉浸在疼女儿的世界里一点也不自知。尤其是若初六个月大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爹,赵熙延高兴了一个多月。从此以后更是宠这个小公主宠上了天,自然就忽略了孩子的生母和已经长大的儿子。
琪星看着自己母妃这个别扭样子,心里就默默为父皇祈祷,默默吃着饭都不敢说话。赵熙延喂饱了小女儿,给她擦干净了小嘴,亲了亲小女儿的小脸才交给奶娘带下去走一走消食。没想到若初还没有交到奶娘手里就开始哭,赵熙延是心疼得不行,接回来自己抱起孩子离席出去走了走,完全不顾乌兰容若。赵熙延抱着孩子出了饭厅的门,乌兰容若就把碗摔在了桌上,再也吃不下了。本想生个女儿继承自己这一身好皮囊,现在算是生了个情敌,整日霸占着她爹,一分都不给亲娘留。琪星被吓了一跳,他虽是个八岁的孩子,但是个人精,主动安慰了乌兰容若。
“母妃,妹妹还小,您大人不计她小人过。等她大了,星儿替你管她。”
“还是星儿疼我!”
乌兰容若抱着琪星,略带欣慰,总算儿子是向着自己的,不算是孤援无助。琪星在心里默默同情了父皇,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当年闹着要生的也是乌兰容若,如愿了嫌弃亲女儿的也是乌兰容若。赵熙延哄好了女儿,消了食还亲自给小女儿沐浴。赵熙延已经三十三岁了,得了这么个漂亮的宝贝疙瘩,那是宝贝得不行。就因为乌兰容若生了小公主,赵熙延封了她为贵妃,大齐就没有哪个送过来和亲的公主是能到这样的高位的,顶天就是个妃,乌兰娅这样的还是追封的皇贵妃。何况乌兰容若原先还只是个妾室生的郡主,父亲的位份实在是不高。赵熙延在位的时候掀起了一阵宠女风潮,皇帝宠女,臣子为了博皇帝欢心也宠女,民间也跟风了起来。一时之间女儿倒是比儿子得宠,但毕竟子嗣才是根本,儿子还是最重要的,只不过是女儿比以前得宠罢了。
赵熙延哄睡了女儿才回甘泉宫寝殿,只见乌兰容若在寝殿里弹琴,琴声没有以往的相思缠绵,反倒是冷清绝艳。赵熙延坐在案上喝茶,听着她的琴声很是享受。他大概知道乌兰容若今日不大高兴,至于为什么不高兴他是不知晓的,毕竟他怎么也想不到乌兰容若吃的是亲女儿的醋。一曲终了,赵熙延端起酒杯送到乌兰容若跟前,乌兰容若眼都没给他抬一下,一脸冷清继续弹琴。赵熙延饶有兴致瞧着这样冷清的乌兰容若,果真是百变魔女,这般清冷绝艳亦可。乌兰容若冷清起来虽然气势比不得颜逢君,但是别有一番风味。赵熙延在想,乌兰容若究竟有几面?果真是千变万化。又一曲终了,赵熙延开口问她。
“还弹么?”
“不弹了。”
“这酒是新贡的葡萄酒,你定会喜欢。”
“多谢皇上,臣妾没胃口。”
“可是朕惹你不高兴了?”
“臣妾不敢。”
“你该就寝了,若初朕哄睡了。”
“嗯”
提到若初,乌兰容若更不高兴了,这次就只是回了个嗯。赵熙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是吃醋自己疼女儿冷落了她。赵熙延心里是哭笑不得,女儿是她闹着要生的,现在自己多疼一点小女儿她连亲女儿的醋都要吃。若初是赵熙延最小的女儿,可能也是他最后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疼?赵熙延看着乌兰容若那张绷着的脸,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甜。他知道乌兰容若爱他,但是如今连亲女儿的醋都要吃,他更能明白自己在容若心里的地位。乌兰容若从案上起身去换袭衣,内心还在气赵熙延,就是不跟他搭话。就在宫女伺候乌兰容若脱衣的时候,赵熙延从背后抱住了乌兰容若,让宫女们退出去。乌兰容若就是不愿意承认就在刚才赵熙延从背后抱紧她这一刻,她就原谅了赵熙延,只是还在死鸭子嘴硬。赵熙延抱着她,凑在她耳边温柔与她说着话,呼出的热气都打在了乌兰容若的耳根。
“不生气了好不好?朕错了,不该冷落了你。”
乌兰容若努力憋着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还要强行维持着冷清。
“朕疼若初还不是因为疼你,爱屋及乌是不是?”
乌兰容若知道,但就是吃醋,还是不作答。而且这个理由太烂了,爱屋及乌,现在都去爱女儿了,都不瞧她了。赵熙延见容若还是生气,只好紧了紧怀抱,吻了吻她的耳根。
“以后再也不冷落你可好?一定先瞧你再瞧若初,你就不要生气了,你生气一会气坏了身子,朕要心疼的。”
乌兰容若还没有达到目的,明明被哄好了还是要强装生气。她从赵熙延的怀里挣脱,跑回床上背对着赵熙延,就是不理他。赵熙延哭笑不得了,只好跟着上床从背后抱紧她继续哄。哄了半天乌兰容若就是不为所动,赵熙延只好佯装生气了。
“你再不转过来朕可就走了。”
乌兰容若听了这话就更生气了,本来都打算放过他了,现在更生气了,就是不转过去。
“真的不转?”
“既然你不理朕,那朕去皇后宫里瞧瞧徽音。”
赵熙延松开乌兰容若,佯装离去,刚下了床,乌兰容若一转身将枕头砸了过去,正中赵熙延脑袋。赵熙延手疾抓住了正要掉落的枕头,乌兰容若见他真的要走,气得眼眶都红了。这个人忙着国事这么久没来,现在好不容易来了还有从她宫里去别的女人宫里,怎能不气,就算是皇后也不可以从她这里抢人!赵熙延抓着枕头站在床边瞧着她,乌兰容若生了气绷着脸,眼眶却忍不住红了。赵熙延本来只是想吓一下她,让她转过身来,谁知道惹得她伤心了,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把枕头放回了床上,抱着她哄起来。乌兰容若生了气,不要他抱,猛的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