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的造假被揭开,一个个的谣言细节被证实,说明那些谣言果然是真的。
就在李建成布置高台除妖前,就有一道可怕的消息在数万洛阳百姓和门阀士卒中悄悄的流传“李建成是吃人的妖星,他会找假和尚假道士假狗血假阵法假符箓,假装除妖,欺骗百姓说,妖星已经死了,然后把士卒和百姓们骗到关中去,当做牛马一样养起来,每天吃几百个。”
“万万不可当面揭穿妖星演戏,否则妖星见被揭穿,一定吃掉所有人。”
“妖星演戏之后,一定要三呼万岁,妖星才会信没有被揭穿。”
“不能在妖星的面前哭喊,晕倒,逃跑!不能露出破绽,否则妖星狡猾的很,很快就能发现,就会吃光所有人。”
这些消息太过震惊,飞快的在百姓和底层士卒当中流传,却没人敢向高层汇报。要是高层也是妖星,杀了汇报的灭口,怎么办?
数万百姓和士卒理智的在可疑的门阀高层面前缄默,反正只要等李建成除妖完毕,就知道真假了,何必冒险?若是假的,一笑就好。
“现在,已经证明是真的了,我要逃走,你们是一起逃走?还是留下来被妖星吃掉?”有士卒严肃的问道。众多士卒死死的盯着军官,不少人握住了手里的刀枪,要是敢阻拦他们逃命,就杀了那军官。
那军官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半晌,终于咬牙道“一起逃!老子怎么也不想和妖星在一起!”他这么勇猛,忠厚,机智,憨厚,老实,英俊,谁知道妖星是不是一直想要吃了他呢?
一群士卒用力点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肉一定最香,味道一定最好,妖星肯定一直想要吃了自己。
“今夜巡逻的时候,立刻就走!”那军官当机立断,逃兵是大罪,必须考虑周全,借巡逻的时候,整支军队跑了就成,保证没人知道。
“赶紧回老家,躲在乡下,绝对不要出来。”有人一边大包裹,一边提醒其他人,妖星出世,自然有胡星君捉妖,拯救世界,他们这些小百姓就不要掺合了。
“唉,我的十亩地啊。”有人长叹,看来十亩地是没了。
“胡说!我们回去了,就找那些老爷要!说好的田地,怎么能不给?”有人满脸通红。
当夜,黑暗中人影重重。
天色发白的时候,有门阀的核心军队开始起来,接管营地的布防。
“混账,竟然玩忽职守!”某个军官看着本来该在营地周围转悠的士卒不见踪影,立刻愤怒的大骂。这些被门阀招募来做炮灰的佃农什么的,一点军纪都不知道遵守,看来必须再杀几个立威。
“来人,把他们都围……”那军官愕然的看着空荡荡的火堆边,以往睡到太阳晒屁股都不肯起身的佃农兵们,竟然一个都不见。
“不太对。”有士卒低声道。
“不好!他们跑了!”那军官猛然狂吼,该死的佃农兵,竟然都跑了。
李建成被吵醒的时候,很是不爽。昨天一直在洗澡,但洒在身上的猪血实在太黏太臭了,他洗到深夜,还觉得身上有血腥的臭气。
“谁在喧哗?”李建成压住心中的恼怒,做皇帝的要不动声色,万万不能因为小事而发怒。而且,往深了想,不是出了大事,那些人敢吵醒他?
“圣上……”外头有人数道,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洛阳百姓和一些士卒,昨夜跑了。”
李建成毫不在意,演戏再成功,也会有人胆子小,怎么都不敢信,坚决的逃跑的,但是,那都是极小部分而已,而且这些人只要把除妖的消息扩散出去,不但不影响大局,反而更加有助于消除妖星的谣言。至于那些佃农兵跑了,更加一点关系都没有,毫无战斗力的废物们,留着只是为了吓唬洛阳百姓,跑了也无所谓,还省下了答应的好处。
“哦,看来有些没有福……”李建成一怔,猛然掀开帐篷,厉声问道“跑了多少人?”
帐篷外的手下看着李建成,哀叹道“全部!”
说全部,其实是不准确的,不论是洛阳的百姓,还是佃农兵中,都有一些老弱病残留了下来。
李建成看着昨夜还有数万人的营地,如今空荡荡的,只觉心中那一份当了皇帝的欣喜,摔得粉碎。
“妖星!你想要吃了老子,尽管吃,老子皱一皱眉头,就不是好汉!”有人颤抖着大叫,肯定要被吃了,又身上有伤,动弹不得,只有怒骂几句过过瘾了。
李建成豁然回头,盯着崔文钧“是谁告诉你请高僧和道士除妖糊弄百姓的?”
崔文钧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然后是恍然大悟和痛恨。
“胡雪亭!!!”那个献策的百姓,一定是胡雪亭派来的奸细!
李建成盯着营地内的狼藉,沉默良久,声音出乎意外的坚定“是李某想错了,耍小手段,李某绝对不是胡雪亭的对手。”胡雪亭以心眼多和厚颜无耻著称,出身太原李家,从小接受严格教育的李建成再怎么聪明,也无法和胡雪亭在下作的手段上相比。
“永远不要和白痴争吵,因为他会拉低你的智商,并且用丰富的经验击败你。”李建成无师自通了千古至理,并且在辱骂胡雪亭为白痴的过程中,再次点亮了阿q精神。
“李某要回到太原去,只有那里,才是我们为了理想而努力,建立伟大国家的开始。”阳光下,李建成脸上似乎在发光,再也不是那个对皇帝的位置充满了期盼,又畏首畏尾,被黄袍加身的李建成。
……
荥阳城中,高颖长叹,又输了。贺若弼大笑“以后,你我就是吃人的妖星了。”
高盛道缩在一角,额头冒汗。
高颖并没有进行除妖除魔什么的,他太了解儿子了,中规中矩的高盛道绝对想不到以无耻对无耻,高盛道只会找人四处的澄清,或者无力的说清者自清什么的。追问之下,高盛道果然说出不是他的原创,而是某个路人甲为了投靠他,显示才华,送的扣门砖。
这就简单了,这么荒谬的,充满破绽的对策,肯定是胡雪亭挖得坑。
高颖毫不犹豫就给李建成,杨広,送了加急信件,但只要看看路程,就知道在两人中计前送达,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管杨広还是李建成,只要有一个中计,我们就怎么也洗不清了。”四人现在在一条船上,一个人是吃人的妖星,其余人表现的再好,也是吃人的妖星,哦,是善于伪装的狡猾的吃人的妖星。
考虑到杨広智商忽高忽低,李建成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高颖和贺若弼完全不看好二人。
……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数百骑兵护卫在一边,渐渐靠近江宁城的城门。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城门边,某个士卒大声的喊着,长得笔挺,怎么看都是来了贵胄,要是畏畏缩缩的样子,很容易被责骂的。
马车内,一根竹竿探出窗口,晃了晃,张雨宁急忙凑到马车边,用心的听,然后转头对着那士卒大声道“丹阳胡星君向江宁宣战!半个时辰之内,若不投降,鸡犬不留!”
那士卒一脸狗血的看张雨宁,好端端的青天白日之下,开什么玩笑,这种玩笑是能开的吗,要掉脑袋的。
一群路人也不信,胡雪亭是大名鼎鼎的杀人狂,开打从来冲在第一线,怎么没看见人?你丫不会说胡雪亭坐在马车里吧?
“小姑娘,祸从口出,说话要注意些。”有路人甲好心提醒。
张雨宁黑了脸,不凶就没人信?拔刀虚砍,神色狰狞“全部杀光!”
周围众人笑得更大声了,小姑娘发飙也没用的。
“咦!那是丹阳县的骑兵!”路人乙忽然大惊,丹阳县的骑兵最大的特点就是乱,男女老少都有。
“不会吧?”看守城门的士卒们,走过路过的路人甲路人乙们,愣愣的看着张雨宁,再看看全副武装,刀剑出鞘的丹阳骑兵,忽然感到杀气阵阵!
马蛋!不是开玩笑!众人毫不犹豫的惨叫一声,转身就逃。
看守城门的士卒头目看看刹那间空荡荡的身后,以及已经跑出几十丈的手下,听着近在咫尺的战马打呼声,感受着张雨宁狞笑着拍在他脸上的刀脊背的冰凉,认真的道“小的给你带路!”
“什么?胡雪亭打过来了?她竟然敢造反?”江宁太守大惊失色,就不怕朝廷砍了她的脑袋?
一群官员尴尬的看着江宁太守,胡雪亭已经称帝了,这是两国交战……
“她就不懂规矩吗?”江宁太守大骂。
大随分崩离析,称帝的白痴多得是,那些山贼啊,杀猪的什么人敢称帝,各地的太守县令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灭了,谁想自己的辖区内出现一个皇帝?就不怕这个只有一间破茅屋的皇帝,像野火燎原一般席卷大地,把距离最近的太守县令砍了祭旗?于公于私,自然是要灭了这种蠢货。但对其他府县的官府老大自治甚至称帝,周围的各个太守县令们默契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歌照唱,舞照跳,生意照做。不论是汝南附近的郡县,还是丹阳附近的江宁,太守县令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开打。时局未定,大家保留实力,不蹚浑水就好,何必蹦出来做出头鸟?再说,十二卫大军作乱,他们这些地方官员没兵没将,打个毛啊,等看清楚大随终究是进入战国,还是成为三国,再决定怎么做,才是上上之策。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片和谐之下,丹阳胡雪亭开始攻城略地,绝对是破坏了规矩的!
“难道胡雪亭以为就她手中的那点兵马,就能打下江宁不成?”江宁太守大骂,胡雪亭这人处处都不守规矩,难道不知道开打要先互相发战书,然后在距离城池十几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大家慢悠悠的开打吗?忽然慢悠悠的骑着马,赶着车,像是郊游一样夺取城池,太犯规了!
一群官员看他的眼神更尴尬了,打仗输了,还有规矩?宋襄公都不敢这么说。再说,江宁紧贴丹阳,彼此的情况真的是一清二楚,谁也瞒不了谁,丹阳攻打江宁,还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有人终于小心的提醒“胡雪亭手中至少有数千精锐铁骑,数万暴民,我江宁只有……”他没有说下去,因为江宁太守的嘴巴已经张得可以吞下一只鸡。
麻痹,忘记胡雪亭脑残一般的发展军事,丹阳全民皆兵了!
江宁太守涨红了大吼“立即招募勇士,我就不信胡雪亭能够击破江宁城!”江宁城城墙厚实的很,他再招募个五六千的勇士,加上江宁城中四五十个衙役,一两百个巡检司士卒,怎么都能抵挡胡雪亭一两年吧?就不信胡雪亭能坚持打一两年!
一群官员看江宁太守的眼神不尴尬了,而是彻底的看白痴。
“看个毛,还不快去!”江宁太守怒吼,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怎么能够浪费?他看着一群动也不动的下属们,醒悟了,愤怒的看着下属们“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还没有开打,就想着已经输了的废物,太没有抗争精神了。
江宁太守愤怒的指责,决定亲自上阵,在城头怒斥胡雪亭,鼓舞士气,说不定以后能千古留名。
“本太守要和江宁百姓共存亡!”江宁太守厉声道。一群官员沉默,然后起身,规规矩矩的向大堂外走。
江宁太守嘴角露出笑容,人果然是有羞耻感的,在他的怒斥之下,这些没有勇气的官员终于觉醒了廉耻心,决心为了江宁城血战到底了。
大堂外,传来了整齐的声音“属下恭贺圣驾!”
江宁太守大惊,杨広来了?
“平身。”咦,怎么声音是个女孩子?该死的,是胡雪亭!胡雪亭怎么到这里了?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开打的吗?麻痹!那些天杀的看门士卒没有关闭城门!胡雪亭竟然直接到了府衙门口!
“你们老大呢?”胡雪亭继续问道。
一群江宁的官员左右看看,正要说话,就听见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响,江宁太守跑了出来,愤怒的指责一群江宁官员“圣上御驾到此,为何不赶紧准备水果?难道要让圣上饿着渴着吗?太不像话了!”转头谄媚的对着胡雪亭微笑“属下江宁太守恭迎圣驾,在圣上面前,岂有人敢称老大,属下乃圣上的忠实小跟班。”
咦,胡雪亭浑身上下包的只剩下嘴巴和眼睛,手里捏着根小竹竿,笔直的站着不动,实在太诡异了?管他呢!星君做事就没有正常过!天知道是不是什么秘法,能够吸人魂魄什么的,必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江宁太守百忙中不忘继续抛个媚眼“属下以前曾经在洛阳和杨轩感杨柱国吃过酒水,多少也算是司徒府的人。”
胡雪亭点头“原来也是故人啊。”
江宁太守用力点头,自己人,队长,别开枪!
“来人,接受江宁城!”胡雪亭左手手指头动弹,一根小小的竹竿晃动。好几人上前,抬着笔直笔直又笔直的胡雪亭前进。
江宁太守瞬间醒悟,胡雪亭全身重伤,只有手指头能动,这是拿竹竿当手呢?
“要不要拼一把,干掉胡雪亭?”江宁太守的脑袋中绝对没有这个念头。别看胡雪亭现在像是不能动,信不信一旦遇到危险,第一秒爆衫,第二秒爆星?以为猛将躺在病床上就是死鱼的,最后都成了鱼的食物。
……
大随头版头条,丹阳胡雪亭一盏茶的时间内大破江宁城,兵锋直逼马鞍山,附近常州,句容,溧阳,等数个府县,传檄而定。
“这打得什么窝囊仗啊!”大随长江以北各个郡县官员怒斥,江南就没人会打仗吗?抓一千只猪都没这么容易!
长江以南的官员们面如土色,地处腹地,多年承平,只有一两百个抓走山贼抓私盐贩子的巡检司士卒,遇到以铁骑为基础战力的胡雪亭,打个毛?
“难道长江以南,要任由胡雪亭长驱直入了?”杨暕惊愕的问着萧瑀,怎么也想不通大随是如此的废物,“传檄而定”是打了十七八年,人都快死光了,人人不愿意打仗,才会有的超级狗屎事情啊。
“胡雪亭出身骁骑卫,以骁勇善战出名,血战无数,杀人过千,麾下精锐更是经历了数次大战,哪里是江南地区的架子货能比的。”萧瑀很是中肯,那些太守县令投降是明智之举,何必鸡蛋碰石头。
“下一步,是要来打我,还是沿长江北上?”杨暕看着地图,惊恐不安,看方向,胡雪亭向北的可能性比较大。
萧瑀摇头“殿下万万不可存了侥幸的心思,如今之计,唯有立刻大量招募乡勇,准备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