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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的春天在他身后黯然失色(2/2)

白公子冷颜道:“没心情与你赌酒,我来,是讨王爷个说法。白栩付出的是真心,王爷呢?忽然避白栩不见,是王爷移情别恋,还是就从来没有真心,只是玩弄在下?”

他盯视王爷,目光凄楚,憔悴凝结,王爷低垂了眼眸,没答话,尴尬,静默。

简意挡在王爷面前,不悦道:“白公子误会大了,哪有什么移情别恋,王爷欲觅知音,谁想真心付错,你够不上做王爷知音,王爷只好远离避开,不明说是怕伤了你面子,白公子可是明白了?”

白栩怒道:“你如何能替王爷解说?”

简意笑,“因为我最知王爷心意。我与王爷相交已十一年,至今仍上不了王爷的床,白公子认识王爷不过一个月,就别痴心妄想了。王爷没怎么着你。他若肯伤你定金屋藏之,不会避你不见的。”

“无耻!——”白栩吐出这两字,虽狼狈,犹不甘,盯视王爷:“我只要王爷一句话,你待我,真心还是假意?”声色几乎凄厉。

“敢对王爷如此无礼,来人拖走!”简意一声喝,十来个仆人冲上扭了白栩走了。

这里简意哧的一声冷笑,低头换了温柔容色对王爷道:“这等愚昧妄人,王爷别往心里去,他坏了王爷兴致,还得我赔罪。留春亭中有百末旨,王爷最爱的,我先自罚三杯,王爷不许恼我。”拉王爷起身向亭子走来。

亭中桌上有杯盏酒壶,陶挚看了眼翡翠杯,再看向携手而来的二人。那王爷面上窘着,不自在抬头,目光恰再次与陶挚交碰,王爷神情羞愧无措,脚步都止住了。

陶挚当即微笑抬手浅揖,然后转身下留春亭台阶,沿来路向山下走去。

那一时身畔樱花开得正盛,风过,浅红粉白花雨斜斜落下。他一身乌黑衣走在缤纷花雨之中,面孔雪白秀致得发亮发光,一整个的春天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小厮捧月追上来,“公子!公子!您去哪里?”

陶挚说:“回去。”

捧月一脸苦色陪笑:“公子爷,我家少爷在外面交朋友的事老爷都不知晓,因为没有人会说。”

陶挚微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说。”

陶挚回府向简岱回话,母亲永安长公主派来的仆人已等着他了,给他准备的宅院已修建好,接他搬过去住。

简岱道:“令母心意,我很理解,但依伯父的意思,你仍是住在我家为好,一则咱爷俩日常读书抚琴弈棋方便;二则你初历世道,独居面对繁杂,伯父放不下心。这里别的不说,可保你自在居住,且有意儿在,可引你结交同龄。新居那里你过去看一下即好,回来仍住忆菊斋,这是伯父真心诚意,你可能接受?”

陶挚拜谢,说听凭伯父安排。

简岱因问:“意儿呢?他陪你去新居,伯父这会儿走不开。”

陶挚说:“表兄宴席还没散,侄儿因不擅酒,先回来了。”

“那明日再去吧。”简岱把两个仆人打发走了。

晚间陶挚收整衣物,从宫中教坊带出来只两个包裹,一些衣服和绢帕里包的木偶泥人。木偶泥人虽已磨损褪色,陶挚暖心看着,唇边不由泛起微笑。这是他仅有的童年物事了。母亲说:“什么也不许带走,这里发霉的记忆全抛掉,从此放开眼光往前走——”

陶挚倒不觉得有什么发霉,他觉得那小天地挺好的,安全温暖。虽然一直盼望着出来,真出来了,欢欣之余,世间太大,又不知如何接近世事,与人交往。

世间最懂最关爱自己的是简伯父。住在简家,人来人往,离正常的生活就近了,简伯父的照料与恩情让陶挚自心底里感动。

收拾了包裹,头脑里盘旋来今日玉泉山的琴声。那琴音似老友,又似梦幻,震颤熨帖心灵。五年前中秋夜,就是那琴声唤醒了自己,明白了此生追寻,不拘在哪里,都可以过自在、自然、有心灵的人生。

以为再无缘听到,谁想今日竟意外得听,还见其人——

他竟是王爷,如此害羞、少言;琴声又这般从容、清灵、悠远……

可惜今天境况尴尬,自己不忍与他相见。

陶挚睡不着觉,索性披衣出来走走。他这样惯了,夜晚看月,编故事,自在幻想。

月华银辉漫洒,佳木葱茏沐烟,那少年此时在做什么?——

花墙那侧传来简意醉酒的嚷嚷声:“我如何比得了他!这陶挚性情好,人品好,听话,乖巧,有礼数,天分高——从小您就拿他教育我,我比不过,行了吧?我认命。您就别拿我当您儿子了,您去心疼他,希寄他,让他出人头地,封侯拜相。他如今不是出宫陪您了吗?又会读书又会下棋又爱学琴,您非苛责我、抓着我不放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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