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碗冒着丝丝鲜香的热气，粉丝晶莹洁白，上面均匀的撒着牛肉粒、蔬菜丁，淡褐色的汤头清亮，飘着几滴鲜红的辣油，莫星野的胃有些不安分，发出咕咕的催促声。

“快吃吧，锅里还有哦。”

莫星野喝了一勺汤，舌头的味蕾全部被打开，他由衷地赞美：“好吃。”

卫铎露出一个满足的憨笑：“莫同学爱吃的话，我以后还做。”

莫星野是真饿了，一口气解决了两碗汤粉，卫铎不怕少年贪吃，相反他觉得小孩子嘛，吃得胖乎一点更可爱、招人喜欢。

吃完饭，莫星野拉伸了一会儿就开始写作业，卫铎继续看他的书。

这种充实和谐的生活持续了几日。

这天周五放学，莫星野提前完成训练，回寝室的路上，他主动道：“老师，我们周末有个实践作业。”

“什么实践作业，很难吗？”

“作业时开放式的，主题是‘我最难忘的人’，那个人可以是家人朋友、偶像明星、杰出的伟人、某类特殊群体的代表、甚至是活在虚拟世界的人物，作业形式也不限，视频图片、文学作品、画、音乐、诗歌……只要能表达那个人的特别以及我们为何难忘的情感，无论什么内容都可以。”

“听着挺有趣的。”

“是啊。”少年的语气略微低闷，“有趣，可是……”

卫铎迅速捕捉到少年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小心地问：“莫同学最难忘的人，是……你母亲吧？”

******

半夜，莫星野被熟悉的噩梦惊醒。卫铎听到了动静，看到少年脸上隐忍的痛苦。

表象的平和是无法遮掩住伤痕累累的过去，妈妈为了他丧命，这就是最惨痛的事实，无论他如何自我麻痹，莫星野始终认为，他是一个该死的罪恶之人，注定此生无法从黑暗中解脱。

“莫同学，要不我陪你向学校申请，这个实践作业我们不做了。”

“老师，我好迷茫。”

“傻瓜，你迷茫什么，你还有其他家人。”

“我爸爸从小不管我，他爱的人只有妈妈。”

“不会的，你父亲不爱你，怎么会把你送到这么好的学校成长，男子汉从小就要坚强，莫星野同学，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老师，如果你是我，你会做这份作业吗？”

“我？”卫铎知道自己无法体会少年的痛楚，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母亲提早逝世的场景。不过他很清楚，少年对母亲肯定还有太多太多的爱没有说出口，就像漫天的星星，每一颗饱含挚爱的思念。

卫铎长叹一声，轻轻抱住了少年。

怀里的人僵冷如冰，没有一丝体温。

“如果我是你啊，我会接受这份作业。”

少年身体一震，卫铎在他耳边悄悄地说：“因为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翌日，卫铎陪莫星野收集作业的素材。

还是那辆昂贵神秘的黑色轿车，高调停在高大的校门外。

莫星野回了家，市中心某个著名景区旁的四合院。

莫父不在，一个50多岁的女人出门迎接，看到莫星野，竟然流下两行泪，颤声道：

“少爷，你终于回家了。”

女人叫秋姨，是从小照顾莫星野的保姆，从她话里，卫铎大概得知莫星野有半年之久没回家了。

秋姨给卫铎泡了茶，端来七八盘形状各异、口味不一的点心，“您好，卫老师，这是少爷第一次带外人回家。”

“谢谢，阿姨您休息，别忙了。”

秋姨慈爱地望着神色冷寂的少年，“这些都是少爷喜欢吃的苏式点心，江南风味，少爷，你吃一块啊。”

莫星野拿起一块精巧的绿豆糕，丢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的表情稍有柔和。

秋姨絮絮叨叨：“小少爷，老爷去上班了。他知道你回家了，一定会非常高兴。”

“他高不高兴和我没关系。”

“少爷你别那样说，老爷其实很在意你……”

“我不需要那人的在意。”

因为卫铎在场，秋姨尴尬讪笑，只好转移话题：“少爷，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打扫，这个周末你要住下来吗？”

“不住，秋姨，我来取个东西，过会儿就走。”

“啊！”秋姨的神色瞬间慌张，“我刚让来叔去菜市场买菜去了，那我现在给你们做午饭。”

莫星野回复不用，可秋姨坚持要给心爱的小少爷亲自下厨，这孩子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格看似叛逆凶蛮，其实是天下最可怜最懂事的小孩，她心疼的不得了。

莫星野带卫铎去参加他妈妈的书房。

房间装潢旧派，但收拾得清爽整洁，木质家具全是高贵的枣红色，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不同门类的经典书籍。

“哇，好厉害。这全是莫同学母亲的藏书吗？”

卫铎深吸一口气，鼻尖全是清香的书墨味。

“嗯，”莫星野舒展双臂，紧紧抱住一个博古书架，露出自豪的笑，“我妈妈从小就是天才少女，会七国语言，生前可是中科院最年轻的女科学家、Q大特聘的终身荣誉教授，终身的呢。”

接着，莫星野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疯子，把每个书架都拥抱了一遍。

每拥抱一下，少年都会喊声妈妈，恨不得用尽珍藏了十年的深情思念。

卫铎默默看着少年幼稚的举止，眼角悄然酸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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