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有没有觉得最近同我生疏了一点。”时惊直言不讳，每说一个字，玉寒声的喉头便愈发干涸：“我在假期给师尊的信件您没回复过一次，除了练习时应有的指导便再也没讲过其他话了，师尊，是我哪里冒犯了您么？”

“没有的事……”玉寒声不敢同对方对视，目光躲躲闪闪：“就是那时太忙了。”

“那现在不忙罢。”时惊站得离他很近，也看出了那人微微发僵的身形，明白那人是要一憋到底了：“用莫须有的理由来逃避问题，您自己都不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么？”

玉寒声一时间只有沉默，眼神也跟着游移。

见对方不说话，时惊开门见山：

“所有人都看出我对您的心思，师尊，您就一点没感觉到吗？”

身边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

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不要再逃避了。

玉寒声看着对方的眼底有些发红，目光恨不能将自己盯出个洞来。夜幕低垂，周身寂静，只有身后的马身人面有翼神咀嚼草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总要有人先开口的。”时惊继续道，他没什么经验，对方又是个闷葫芦，他只能选择主动：“十几年来我没喜欢过别人，也不知道其他人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但如果您持续避而不谈，那么只好由我来先把话挑明。”

玉寒声寻思着他这话怎么说得如同威胁一般，刚想开口，时惊又道：

“不用拿‘师徒’作挡箭牌，我既然对您有这个意思，那这道坎儿便拦不住我。”

真是把路都堵死了。玉寒声这般想着，无奈地叹口气。先前在玉帝那里，他刚想着要叛逆一次，没想到“叛逆”就自动寻上门来，令他措手不及。

“我感觉得到。”玉寒声垂着眼低声回应着，试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我帮你治好了——”

“帮我治好了脸上的胎记？跟这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方发出短促的笑声。“倘若是药长生前辈主动提出要帮我医治，难不成我还要跑去喜欢他？”时惊停顿一下，又继续说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师尊您根本不记得。”

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时风唳和时夫人带着时休和时惊前往天宫参加中秋宴会，那时碰到了同样出席的弑魂真君，年幼的时惊只看上一眼，便再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了。

明明相思似海，偏要寥寥数语故作轻松。无数年月，时光荏苒，一腔情谊埋藏甚久，终于再也掩藏不住喷发而出，如同沿着山间流淌下来的滚滚岩浆，让人无处躲藏。

对方微蹙的眉头下是深邃的眸光，如同盛载了岁月的星河，浩瀚苍穹、星辰四海，玉寒声觉得自己的影像映在其中不过一隅，却万没想到自己竟被惦念这么久。

他曾手刃诸多生命，唯独拯救了一人。

“我努力、用功，不仅仅是想让自己有所长进，更是希望您可以看到我，想让您认可我。”

毋庸置疑，时惊做到了。

“请让我守护您一生，”时惊的话在耳畔回响：“我不想成为您生命中的过客。”

……

飒飒秋风自两人之间穿过，很长一段时间玉寒声都没说话，时惊都快要以为他要拒绝了。

“好。”

树叶沙沙声中，时惊听见这样一句答复。

玉寒声话音方落，便觉得背后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他猝不及防地踉跄几步，下一刻便跌入了面前人的怀抱中。

时惊双臂一拥将人抱个满怀，继而抬眼看着那头马身人面有翼神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发出清亮的嘶鸣。

玉寒声：“……”

湖光十里，粼粼细浪，参天古树伫立在湖旁，茂密的枝叶好像又将两人的身影遮掩了些。玉寒声感觉自己被那人紧紧地拥着，呼吸都洒在自己的耳尖，萦绕在鼻腔的是对方专有的乾者气息。慢慢的，他也抬起双臂，呼应了对方。

“师尊，”时惊稍微离开了些，低头看着他微微抿着的嘴唇：“我突然忘了一件事。”

“怎么？”

“‘觉’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玉寒声没反应过来：“嗯？”

然而接下来，他就感到自己的双唇被那人堵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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