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看着他满脸的忧心和不赞同便也没再逞强,从门口冰柜拿了瓶矿泉水回来猛灌两口,这又继续往下说。
我这个人其实很讨厌的,正经跟人聊天时候没话说,但要是到了自己的话题里,总是说不尽,还多是些废话。也就是沢田脾气好,才听这么认真;也就是他这么一直听着,我才更感触于他的温柔。
不愧是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虽然沢田听我闲扯的时候也会有吐槽但是那些不重要啦!
我们把话题扯回到饭店上面,其实我家楼下大大小小的饭店就有不少,筒子楼南北走正临着街,小学时候斜对面有家米线店,他家米线最便宜的一块一份,米线堆成一坨,一点点少得可怜的汤,韭菜紫菜香菜统统都没,味道真的一般,但也是真的便宜。往南走三百多米顺城街横穿过,它的犄角旮旯里也有一家米线店,到现在似乎还是两三块一份,难吃,但是大碗。
而楼下米线店我有段时间常吃,应该是小学二年级左右。那时候我们这边的米线还都是细的那种,这导致我现在还觉得只有细的米线算是米线。米线我吃的是一块五一小份的那种,香菇鸡丁的,反正当时当早饭是足够了。我直到现在筷子用的还很别扭,当然按我妈的说法我从小学什么都快,别人还拿勺舀的时候我已经会用筷子了,这种反差究其原因就是当初在那家米线店吃饭的时候听旁边两人八卦,听得太投入了,等回神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手里筷子要怎么用,一直忘到现在。
沢田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用筷子的手法……确实很难想象是东方人。不过说到底这种原因也太奇怪了吧,林身上很多事情都让人难以想象啊!”
“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啊,虽然还是不怎么顺畅,但至少也没有食指指人那种不礼貌的动作了啊。而且‘奇怪’不也意味着我比较特殊?很容易和其他人区别开吧,也是好事啊。”我对着他笑道。一下子讲这么多话让我感觉通体舒畅,像是喝了点小酒一样轻飘飘的,也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种豁然开朗的畅快。
沢田放下筷子,盯着我认真道:“林的确和其他人不一样啊,不论是作风还是单纯的给我的感觉,都很……奇特?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确切来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过不讨厌就是了……应该可以这么形容的吧?总之是褒义啦!褒义!没有说林奇怪的意思只是我真的找不到别的合适的词了啦!”
不得不说他前半句话还是有些戳我少女心的,虽然后半段吐槽毁了所有氛围吧,但我很开心就是了。
“难为你的国语了,”我插嘴道,“不过啊,我这样的人,见的越少才越好呢。”
“林!都说了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啊!”小孩儿看起来有点生气,而我也意识到失言,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都会用成语了,不错啊。”
“我家楼下那家米线店现在是个小型超市,超市是连锁的,在我新家小区对门也有一间。筒子楼正好在一个十字口,按上北下南算,我家是在左边的横线上,对面路口是所初中,学校很不怎么样,但寒暑假教室会租出去,我小学三年级夏天就在里面上的补习班。中学大门的西边是家商店,就那种一端对着外头路,一端开个窗户卖学生东西的商店,商店出来右拐,当初有个棚子,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矮桌,几个板凳,一辆三轮,两口锅,白色的招牌,毛笔写着‘捞面条’。”
“林……”
沢田显然对我这又转移话题的行为不太满意,但我也没理他,顾自说了下去,毕竟他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担忧都换成了笑意,我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捞面条就是白水煮面,可能会带着包菜叶子一起煮——包菜自己就带着点甜,我很喜欢——完了拿笊篱滤水捞出来,浇菜或者调味汁吃。调味汁我们这边方言就直接喊‘汁儿’,得要蒜,也叫‘蒜汁’。浇蒜汁的自然就叫‘蒜水捞面条’,我个人是觉得不好吃的,但是便宜,学校门口那个摊子上就是这样的面,而去吃的,一般也都是农民工。因为舍不得钱吃别的。摊子好像是一对老夫妻在管吧,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我默认了是老夫妻吧,其实我早忘了,毕竟那个摊子在我记忆里存在的时间还没消失的时间长。
“摊子对面是个长条的简易房的商店,明显是违章建筑,学校对面还有东边是卖中药的,是我哪个小学同学她家的,我妈往那里卖过干蜈蚣。我喜欢中药味儿。再往里头是个岔口,南边那个口当初是个厂子吧,反正一大块空地,我二年级时候有个晚上在那边看过表演,应该是医院组织的,因为我记得是我妈带我看的,还见了一个贼好看的同学——她母亲跟我妈同事。
“还有好多……顺着这条路往里走,或者我们回来,顺着大路讲,我都能讲好久,不过现在——我们该结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