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派人调集总部的兵马，颍州遭遇围城消息不通，可也不是全无了解，更不要提在外头转悠了这么久的朱元璋了。可是朱元璋就是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肯入颍州等待援兵，要光明正大的借朝廷的刀杀人，虽然张无忌心知肚明，却根本抓不到他的把柄。

“来日方长。”宋青书低声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现在张无忌初初入局还处在劣势，可是博弈之下总会有所转变，这一次朱元璋能得意，在日后如何却不会再如朱元璋想的那么如意了。

“我……”张无忌又叹了一口气，“我该怎么开这个口！”

韩山童与刘福通对张无忌忠心耿耿，而张无忌却要让他们留下送死，只是一想，张无忌就觉得心如火烧：“我这个教主……真是对不起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时也命也，已非人力所能改变！”宋青书心中思索着这一局面，却发现处处都是死路，每一步都被牢牢的箍住，仿佛只能理解成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令人心生无力感。

张无忌道：“天命如此！我重生而来想要与天意作斗争，越是前进越觉得步履维艰，却不能有丝毫的松懈。饶是如此，我也不能救下所有人，但我希望我的路是正确的，而不是无用功。”

前世今生两相对照之下，命运的轨迹大同小异，可见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张无忌的重生只能说是一条细细的丝线拉扯着它，试图将它拉向另一个方向，改变极其微小，可他们也只能希望这些微弱的偏移积少成多，最后替他们指引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不会是无用功的！”宋青书微微咬了咬牙，拉住张无忌的手道，“否则……老天又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机会？”

正在这时，韩林儿敲响了门：“教主！宋公子！我爹爹醒了！我们快去看望他！”

张无忌与宋青书对视一眼，眼中均流露出惊喜之色，多日以来，这算是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

众人围在韩山童床前，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目光清澈，好歹是脱离了生命危险，有了一点活气，看得人心头一松，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了些许缓解，空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喜气。

就在这样淡淡的矫饰出来的喜悦中，张无忌平静的宣布了他的消息：“朱元璋给我递信，说他无力相助我们守城，只能在外接应我们突围离去。”

这个消息就如深水中忽然炸开了一个炸弹，屋内猛的沸腾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喜色。是的，这是应该喜悦的，大家本来都要绝望的以为自己会永远的陷在这里，却没想到还有一条逃生的路，还有最后一线生机！

张无忌看着大家纷纷喜形于色，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滋味。

韩林儿愣了半晌，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是陷入了极其深刻的心理斗争之中；而刘福通与韩山童低着头，神色都变的有些凝重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骚动渐渐平息了，韩山童忽然开口：“教主，就由我留下替你们断后吧！”

空气突然凝固了，所有人一时间都失却了反应。刘福通猛的闭上了眼，似乎是不忍心再面对下去。韩山童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接着道：“教主！韩某识人不清，错信了徐寿辉，以致大家伙如今身陷绝境，韩某愿留守颍州为各位争取离开的时间，以此谢罪！”

张无忌对上韩山童坚定的目光，一时间百味杂陈，心中流淌过千万思绪，最终掩埋在尘埃下，他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瞬间坚硬了起来，生出了尖锐冰冷的刺：“好。”

韩林儿呆滞了一刻，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直到张无忌答应了才跳了起来，挥着手大喊：“我不同意！我爹爹伤成这样，怎么断后？让我留下！我替我爹爹来——”剩下的话被刘福通捂死在了嘴里，刘福通用力按住癫狂的韩林儿，硬声道：

“一切听凭教主吩咐！”

韩山童没有再看自己的儿子，对张无忌道：“属下如今这样，怕是上不了战场了！教主……”

“我会给你配置药物。”张无忌敛起目光，“不会有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