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办得盛大,但本质没什么不同,仍是贺喜道乐,说说祥瑞的话便罢。中途又不能离,还得一直待到结束,伶舟归便只好杯杯续饮。
惹得一旁冉秋嗔怪看来。
不只冉秋,燕待歌的目光也胶着,林见欢亦不甘落后,发觉后便直盯过来。
一直无声无言的人不着痕迹下看。
杯抵在唇,僵着不能饮下。此时银铃笑声响起,有人用不太熟悉的官调道:“好看是好看,可是太无趣诶,不若桑为诸位美人献上一舞?”
帝王此时在外宴,李朔霜主局,未在意桑失礼称谓,她道:“王女好兴致。”
桑起身做个才习不久的礼,几步翩跹入到场中。原本的舞人早已退下,李朔霜问道:“可需伴乐?”
桑一笑,目光如炬:“能否有幸您为我伴?”
其他人都在暗道她大胆,李朔霜却似未觉冒犯,淡然婉拒:“本宫不精于此道。”
桑笑颜不改:“不知哪位美人娘娘精益此道?”
出乎意料的,李朔霜笑了,淡望向下首一人,众人目光亦随之看去。
这酒今天是喝不了了。
“清曲衬你。”李朔霜忽对伶舟归道,神情似真似假,难以分辨。
伶舟归还未说话,桑惊喜接道:“正是呢,丝竹靡靡,桑正是要清曲。”
有李朔霜推波助澜,伶舟归平静承应,虽不知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不必特地取琴,就近用了一乐人的琴,轻缓拨奏。
林见欢开始是心含嘲弄地听着,待听出这曲中的清寒之意,嘲弄即随意散,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
万壑回春,不想她竟真的习了。
目映不再是中心那道翩跹身影,分明较她从前这般岁数时不差。移到端坐抚弦的人那里,没有太大动作,却教她想起雪中冷清,那时的席坐抚琴。
气她不在意,嫉她所得恩宠妄信的气,莫名就消了些。
一曲不快不慢地结束,伶舟归未曾考虑配合桑,因而倒不是多么令人刮目。
不看桑失望神情,礼回座上,等着这无聊年宴结束。
旁的人像模像样地夸赞,假心假意,独是冉秋道:“许久未闻了,好像不大一样。”
“她不是我想奏给她听的人。”伶舟归道,一旁的折竹又上来斟酒,眸色浅淡不少。
年宴完惯例让冉秋先回,今年的烟花是不能赏了。
这般想着准备快些回去免得被燕待歌缠住,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
……
人散尽了,李朔霜拂茶不抿,对仍毫不掩饰趣看她的桑道:“时候不早,王女一路劳累,早些歇息为好。望招待可算周全,若有所需,但说无妨。”
几个侍人已侯在殿中。
桑谢过,莫名再称一声奇出殿。
李朔霜沉思半刻,也打算回去,此时殿外传来沉重脚步,一甲盔男子大步流星入殿。
消瘦精壮不少,脸色也不再是养尊处优的白,那份神情却未改。
李北勋犷然露笑,终于丢了世家公子的文雅,声音也粗了不少:“小妹。”
李朔霜屏退左右,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李北勋的笑容变得怪异,泛刺泛砾。
“你不如多看看父亲。”李朔霜喝口岩茶,神情话语皆平静,但在李北勋眼中,就怎么都是讽刺。明知父亲如今仍在昏迷,她怎么敢提?
“不该是你?若不是你,父亲也不会……”
李朔霜轻扫他一眼,反问回去:“不是你一手造成?父亲忠心为国一世,一世英明毁于你这条犬子,叛敌残害同袍,不是你,怎至如此?”
“今**来,不是看我,是让我看你。”
“别的话我不想与你多讲,无人喜欢对牛弹琴。你知道把他们引入皇城是何罪?”
“我没错!你怎么……”
李朔霜不耐打断:“这便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需知道你是在拖李家往午门去,你听不听是你的事,我该说的已说,好自为之。”她却没能走成,一声清响,长剑斩分眼前半人高的食案。
淡扫一眼,李朔霜越过他就要离开,李北勋却不依不饶,长剑直指李朔霜心口:“我只问你,你还姓不姓李?”
李朔霜无半分惧意,拨开他的剑,冷漠道:“我不会帮你。”
李北勋收剑大笑:“你当真是他的好皇后!你既如此,来日事成,我也不会将你当做我李家的人。”
李朔霜抬头望他,眼神却似居高临下,轻蔑都不屑予他。
走出狼藉的殿中,宫外烟火此起彼伏地盛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