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子夜,打更人打过了三更,城内早已漆黑一片,应该没什么人还醒着了。沈傲悄悄溜下墙头,无声无息地落在院子里。他早已打算好了下手的方式:师爷醉酒,突发急症,窒息而死。再简单不过了,他胸有成竹。沈傲摸黑进入师爷房间,到了床榻处,看见床上隐隐有个人影,便伸手去抓那被子,打算用被子将其闷死。谁料他刚刚触及那人,却感到一阵强烈的内力突然袭来,迫得他后退几步,差点没站稳。
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一个身影突然从床上腾起,登时就是一杀招袭来。沈傲一惊,就地一滚,却听见那人停住了,冷言道:“哼,来的不是她!”沈傲心中疑惑,但手上已迅速取得身上武器——一只精致匕首。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负手站立。窗外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让沈傲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容貌,正是客栈遇到的那师爷,只是面部一点酒气都没有,反而一股萧瑟冷酷之色。沈傲这才意识到,此人怕是瓮中捉鳖,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
宇文治冷笑道:“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就去死吧!”说罢,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朴刀,瞬时向沈傲扑来。沈傲见那刀平平无奇,不以为意,下意识地使出轻功躲闪,准备逃离。他对自己的轻功无比自信,要是往常,他要在顷刻之间逃出一间屋子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了:那人的刀法无比精妙,瞬间封住了他的逃脱之路,让他无处可去,眼看刀锋即将袭来,沈傲咬咬牙豁出去,将那匕首全力一掷,直直地向宇文治飞去,逼得对方不得不后退一步,才让他有了片刻喘息之机。沈傲趁这空档,破出门去,正欲施展轻功离开,对方却已经调整步伐,追了上来,使出一招“连天匝地”,一阵刀光将沈傲团团围住。
沈傲只觉得身上一痛,仿佛万蚁围噬,痛得他叫出声来,但为了活命,便下狠心奋力一搏,咬着牙冲出刀光,一个翻身,重重地落在围墙之外。他吃痛站起,险些再次摔倒,跌跌撞撞地往回逃。他本想着如果被那人追上,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追上来。他在城内找了一处角落,屏息调理,总算止住了血,又偷了一件外衫,披在身上,迷迷糊糊地走到江边。他见江边正有一夜间渡船将要起航,便混了上去,找了个没人看见的角落,咬牙忍着,随着那船回到南岸,完全是凭着一口求生的心气,才最终回到了焦山上。直到进了郭青的屋,那口气才终于放松下来,人也不行了,便径直昏了过去。
他絮絮叨叨断断续续地把经历的一切讲完,看郭青认真听着,一言不发,不免有点心虚。果然,看他停住了,郭青第一句话是:“你太大意了。今日接到任务,晚上就遇到目标和机会,哪有这么好的事?稍微有点心思的人都会仔细想想是不是有诈。”
沈傲料到她会先揪着这点不放,但又不好明说自己是为了省点时间尽快见到陈娇娇,便苦着脸道:“哎哟,太疼了,这次真是长了个大教训。”他这自己先示弱的苦肉计还是很成功的,郭青脸色稍缓,也不再继续数落他,而是倒了杯水,递给沈傲,道:“终究是一劫,你倒是替我受了,也是难为你了。”
沈傲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接过水,喝了一口,暗忖:“对了,这宇文治说‘来的不是她’,想必说的是青姐,也就是说,此人早有预谋,但目标却是放在了郭青身上。”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自己纯属倒霉,确实不怪他,便神色放松了不少。
郭青在屋里踱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边低声说道:“这宇文治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将我看作目标?”她转了几圈,似乎觉得还无法下定论,便转身对沈傲道:“明日我会去向欧阳辰星报告这件事,退了这单子。”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不算任务失败,你安心养伤,若是没钱了,找我要就行。”
听闻此言,沈傲心中大喜。虽然受了点皮肉之苦,但大可借着养伤之机,好好地休息玩乐几天。况且没有资金之忧,大不了回来找青姐就是了。这郭青虽然为人冷淡无聊,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至少是个好上司。至于这宇文治究竟怎么回事,那就不干他事了,他也没兴趣继续探究下去。
二人相对无话,只待天亮,各自去忙各自的事罢了。沈傲刚刚合眼准备迷糊一会,突然听见窗外淅淅索索不知道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在窥探,便睁眼小声叫道:“青姐!”但郭青比他警醒得早,此时已迅速潜到窗前,突然对着窗外刺出一剑,厉声大吼:“什么人!”
只见一黑衣人从外面破窗滚进来。他面上并无遮挡,沈傲定睛一看,竟然是欧阳辰星门下另一隐头,名叫随风,与李凡是同期出隐,与郭青也甚是熟识,所以沈傲见他多了。果然,郭青见是随风,面色稍和,但仍未放松警惕,问道:“随风,你在这里做什么?”随风性格开朗健谈,郭青与他的关系比之李凡更为熟悉亲密,只是在这种时间出现,实在太不合情理。
这一问不要紧,只见随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冷声道:“奉隐主司马空之命,诛杀叛徒郭青、沈傲二人,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