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 4 章(2/2)

幽灵女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白飞飞,其实,他本就没有放下她,她在他心里,好像已凝固成一道伤痕,永远无法抚平的伤痕。

他赶到江南,捉住了那恶女,那人当然不是白飞飞。她的恶行也清楚明白,在无怀疑。

沈浪已准备将她毙于掌下,他手掌举起之时,幽灵女却瞪着他,惊呼道:“沈浪,你是沈浪,师父时常看你的画像,我认出你了。”

沈浪心头一惊,师父稍加思索,已明白过来,此女想必是白飞飞的弟子。

他手掌依旧稳定地举在她天灵盖之上一寸,真气凝聚其间,幽灵女又哀声道:“沈大侠,沈大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师父不让我们说的秘密,只求能换我一条贱命。其实,我这般杀人,只因我也是一个苦命之人。”说着,幽灵女已涕泪横流,伤心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秘密?你又有何苦衷?”对于这个秘密,沈浪其实已在心中作了千百种可能,可真正听到之时,依然大为震动。

幽灵女详说了一切。

幽灵女本名叫裘素素,果然是白飞飞的一个弟子,机缘巧合下,爱上了一个路过大漠姓段的世家弟子,据说段家以炼药成名。

裘素素爱段公子爱得深沉,在段公子怂恿下,背弃了白飞飞,预备和情郎一起逃离大漠,却被白飞飞发现,按照幽灵门规本该杀了此女,可当时白飞飞身怀六甲已有四月,母性渐生,竟不忍多造杀孽,便将两人一起放离。两人虽一起回到中土,可段公子身为世家弟子,又怎会娶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最终,因家庭的阻碍,段公子自己亦不够坚定,两人劳燕分飞。裘素素痛失所爱后,变得偏激狠毒,专杀世家弟子,以此泄愤。

而这段往事中,最重要的自然便是白飞飞怀孕之事。

彼时,距裘素素离开幽灵门恰巧三个月。算来,白飞飞便是在他们即将离开大漠之前怀孕的,事情岂非明明白白

沈浪心中千头万绪,只觉前路一片茫然。

自己今后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对待朱七七、白飞飞这两个真心爱着自己的女子一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袭来,这宿命的牢笼已将他紧紧困住。

沈浪长长叹息,最终还是没有下手杀幽灵女,却从腕子处断了她两只手,只叫她以后再不能用白骨幽灵掌害人。

之后,沈浪三次入大漠,只为找到白飞飞,将此事做一个了断。可白飞飞却似人间蒸发一般,杳无踪迹。

于是,他想到了王怜花。

沈浪为何觉得王怜花会与白飞飞有所联系不仅因为他们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还因为,在他们离开大漠的前一夜,曾有一名自称幽灵门的白衣女弟子,将王怜花带走,至次日清晨才归。

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他们姐弟之间又说了些什么?沈浪想不出来,可至少表明,他们身上流淌着的相同的血,总在若有若无的牵动着他们的情感。

他们始终是姐弟。

一切的人和事,都悄然远去。

金无望留在大漠,朱七七回了朱家,熊猫儿浪迹天涯,白飞飞和王怜花则杳无音信。

直到两年后,沈浪才在洛阳又一次见到王怜花。

那是半月以前,在洛阳的赏菊大会上。

那日,好似全洛阳的男女老幼都倾巢而出,西大街挤得水泄不通,人们比肩接踵,缓慢前行。沿街两边布置了各型各色的菊花,花瓣瘦长细密,层层堆叠,凝成一团,似天上舒卷的流云,又似江上翻卷的雪浪。

沈浪却无心赏菊,他是为了去抓两个诨号双面夜叉的恶棍,一名东夜叉,一名西夜叉。这两个恶棍□□掳掠,无恶不作,仁义山庄发出悬赏已三个月,却还是没能拿住他们两。

沈浪乔装成一个卖梨的小贩,挑一担鲜红脆梨,斗笠粗衣,无耳麻鞋,混在人群中,正悄然跟在东夜叉身后。

沈浪已跟踪东夜叉三日,拿住他的机会不少,只因想要跟着他,找出西夜叉,是以一直未出手。

东夜叉着一身墨蓝锦袍,缀金戴玉,扮作那世家公子模样,可一双吊梢三角眼却在往来的女子身上扫来荡去,似要用目光将她们身上的轻纱彩裙剥个干净,形容间说不出的猥琐下流。

沈浪挑担紧随其后,猛地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绯衣的俊雅公子,剑眉入鬓,发髻光洁,朱唇玉面,隐含笑意,顾盼间眉目生辉,行动间又自带一段风流恣意。手里提只竹制鸟笼,竹片平滑光亮,笼里是一只通体幽蓝的鹦鹉,羽毛水滑,无一丝杂色,看来便知价值不菲。

沈浪看到那绯衣公子,压了压额间斗笠,镇定自若地与他擦肩而过。

刚走四五步,却听到身后传来冷冷一声,“站住”。

沈浪脚步微滞,身子却依旧挺拔如松,正思虑该作何反应,已见前方不远处的东夜叉驻了脚,瑟瑟索索回转过来,那神情竟似耗子见了猫般,想跑又不敢跑,只抖得身如筛糠,木立原地,哀声叫了声,“王公子”,便再说不出话来。

王怜花冷笑着走到东夜叉面前,根本未看那卖梨的小贩一眼。沈浪从从容容挑担而去,转过街角便弃了担子,跃上一棵高树,隐匿起来查看二人。

只见王怜花噙一抹冷冽笑意,走到东夜叉身边,捏住他手腕,想必手上用了力气,只见东夜叉疼得面容扭曲,眼珠几乎凸出来,王怜花压低声音对他说了句话,说完之后,往他肩膀一拍,昂首阔步而去。

走之前,他目光有意无意地四下一扫,经过沈浪栖身的高树时,也未停留,好像看到了沈浪,却又好像没有看到。

沈浪不禁一愣,看到他眉目明朗,神采飞扬,与两年前毫无变化,依旧是那个洛阳公子,鲜衣少年。忍不住在自己下颌边摩挲起来,几日未修饰胡须,摸起来竟有些许扎手。

两年的风霜浸染,自己想必沧桑了,即便大仇得报,亦无法让逐渐黯淡的眼眸重新焕发光彩,是以王怜花竟未认出自己

沈浪思绪游离不过一瞬,待回过神来,却见东夜叉突然化成一道闪电,疾步奔远了。

沈浪并未去追,却禁不住自嘲般地笑出了声,王怜花啊王怜花,你果然还是那个王怜花。

这事沈浪自然不会对王怜花谈起。

他讲完裘素素之事,住了口,目光却投向那幽暗天穹的某一处虚空,好似陷入回忆,又似憧憬前路。

王怜花早些时候便躺回了屋面,枕臂翘脚的自在模样,只到听完沈浪的故事,才又翻身而起,笑道:“你为何不直接问那裘素素白飞飞的行踪”

沈浪叹道:“我非但问过,还让她详细绘制了地图,但我三次进入沙漠,也未寻到任何踪迹。再想找裘素素,亦如大海捞针。”

王怜花眨了眨眼,“那你何不寻那姓段的世家公子”

沈浪道:“无名无姓,又从何寻起”

王怜花笑得神秘,“沈兄这般坦诚,小弟自当如实相告。不过,小弟尚有一事不明,却非问不可。”

沈浪用目光等待着他的问题。

“沈兄心中对朱白二人究竟是何感情沈兄自己可想明白了”

沈浪微一怔愣,王怜花又道:“若你未曾想清楚,即便让你找到白飞飞又能如何?应该不用小弟提醒,熊猫儿可一直在找你,他总不会是自己想你了。”

沈浪是如何的玲珑剔透,心有七窍,可王怜花这个问题,他却也不能即时将之完全理清想透。

又或者说他实不愿将之想透。

只因人之感情,瞬息万变,纷繁复杂。

他初遇朱七七,便蒙她相救,这份恩情让他待她终究与别的女子不同。之后,一起入大漠,斗快活王,经历无数。她对他一心一意,深情不移,面对这样一份爱到不惜一切,甚至以性命相拼的爱情,便是顽石,又如何能不被感动

白飞飞呢?初时只觉她惹人怜惜,即便后面识破她那柔弱外表下的狠绝毒辣,心机深沉。可看到她面对自己时流露出的款款情意,又有洞中那几日在巨大的心灵痛苦和巨大的身体欢愉下浇灌出的妖异花朵,何况,那花朵现而今还结出了果实。沈浪又能坚决地说自己对她无半分情意

他既爱着她们,又不爱她们。

这爱与恨,情与仇,竟在他们三人之间彻底模糊了界线。

情到浓时情转薄,那么,到底是情浓还是情薄呢?

王怜花看他默然不语,抚掌大笑道,“沈兄啊,你上天下地,无所不能,却偏偏堪不破一个情字。”他又看了看远山边泛起的一抹幽白,道:“沈兄还是自己慢慢想吧,小弟先行一步。”

说完,提气纵身,跃向黎明将至的那抹曙色,衣袂飘飘,绯色淡淡。

沈浪急问:“王怜花,你还没说。”

王怜花并不停步,只在空中摆了摆手,声音自远处飘回,“时机一到,小弟自会相告。”

@格格党 . www.599d.com
本站所有的文章、图片、评论等,均由网友发表或上传并维护或收集自网络,属个人行为,与格格党立场无关。
如果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在24小时之内进行处理。任何非本站因素导致的法律后果,本站均不负任何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