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那个受重伤的凄惨男人开口了，不仅活着，还能铿锵有力地说话，顽强到变态的生命力。男人先说了这两个字，接着竟然发出了可怖的笑声，看向几人，“刚才是谁出手的？”

在场的人中，蒺藜第一时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嬴子觅身上有换命蛊，救了他的命。那么眼前这个人难道是......

禅律礼闻声也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从奇特的装束来看，这是赤日的异族。但听那个声音，明明就是另一个人。修易，或者应该称呼他的大名，秦乌。

灵西之行后，令人闻风丧胆的金龙禅律礼，顷刻之间变成废人。过往手下败将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杀死他，任谁也无法接受。禅律礼潜回涢北郡的避难所，发现修易留下的钱庄信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朋友的，决定从零开始修炼。

禅律礼还记得第一次从灵西大巫那里听说，什么叫换命蛊：

分为主蛊和从蛊两部分。当主蛊遭遇危及生命时刻，从蛊夺去主蛊的将死命格，称为换命。反之，从蛊若有危险，主蛊没有变化。

成为从蛊的人，就相当于变成主蛊的替死鬼。

为了破解走火入魔的死局，禅律礼曾一度痴迷于此，想要逼迫剑宗邢红珍做自己的从蛊。后来邢宇东告诉他，这个不公平的蛊，对于成为从蛊之人有着严苛的条件与要求。

一必须是心甘情愿替死，二，从蛊不死，一次傀儡，终生傀儡。

禅律礼心道：我曾经做梦都想得到的换命蛊，想不到在修易的身上。若有人做我的从蛊，我又怎需自废武功，失去了一切，苦苦地从头修炼！

换命蛊发动，星辰移位，命格颠倒。

中剑的修易就这样出现在地陷之中，尽管他能自如说话，胸口剧烈的起伏表明他依旧处于生死边缘，瞳孔甚至变得涣散。他强睁着眼睛，看着胸口冒出来的剑刃，没有半分犹豫地一掌，淬血剑自他背后被震出。修易闭眼适应剧痛，拿出火石点燃。火焰在皮肤上一燎，粗暴封住流血的部位。

刚才淬血剑那一击，中剑的位置是左胸偏下。对那个本该受这一剑，矮他半截的人，是一剑穿心。

修易边调整内息，想到此处，明明被剑穿胸而过，畅快得意地笑出声来。灰濛濛的眼中单纯都是喜悦之色。他留下从蛊这一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嬴子觅呢？你假扮成他，还是嬴子觅假扮成了别人。”元天英混乱不已，在他的字典中根本没有这等概念。

元天英还不知道，自己所刺伤的人就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化名修易的秦乌。

禅律礼此刻也尚未抚平自己的心绪，满腹疑问。他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

中剑的怎么会是修易？

主从有序，天下第一又怎么会去做别人的从蛊，别人的附庸？

于是禅律礼问：“修易，你与少统领身上的换命蛊，你们俩的主次是不是弄反了？”

两个人同时对修易提问，他由衷地发笑，对元天英下咒那般低语：“我究竟是谁，看个够，好看清楚是死在谁的手里。”

修易笑够了，才来认真回答禅律礼的那个问题。厉声道：“我没有弄反，我的命只不过是他的替死傀儡。”

一直默不做声的蒺藜，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修易与嬴子觅的换命蛊，出自她之手。当初修易开口要求她制作，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因为修易极度地自私怕死。她后来在嬴子觅身上感应到自己做的蛊，甚至还可笑地提点，叫他提防修易。这件事实在太过于颠覆她的认知。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可能有这种人。

可眼前不争的事实告诉她，居然有人自发地愿意替另一个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