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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别无所求 ...

从东宫回来, 两人都有些沉默。太子妃强颜欢笑陪她们弹琴, 可是该忙碌的下人们也要为即将到来的北胡王女做准备。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但却出奇一致的去了青云里。赛马场上永远不缺年少张扬的面孔。少年们在场上比赛竞技，场外从流风回雪台过来的少女们凑作一团热心围观。

这样的场景明明在记忆里还那么清晰, 再见却恍如隔世, 无忧无虑的光阴终是一去不返了。

“驾——”

云珠选了一匹烈马在场上奔跑几圈, 率先离开马场往山下奔驰，云宴好久没骑过马了，有些生疏，拽着身下这匹枣红骏马勉强跟上去。

夏日清风徐徐, 鲜衣红裳, 策马奔腾仿佛整颗心都从笼子里放飞，长舒一口浊气。穿过热闹的皇城，南边的民居, 一口气奔到城外。

旷野无垠, 草木生长。

两人在西山外围纵情跑马，直到力气耗尽才从马背上下来，直接瘫倒在草地上，头顶便是湛蓝的天空。

“真爽快啊，好久都没这样骑马了。”云宴枕着胳膊躺在软草上, 一点不想动弹。

云珠躺在一边, 微微喘气，“我记得你小时候很讨厌骑马，大家都以为你是身体不好, 父皇也不勉强你学。后来你悄悄告诉我说，其实你是不喜欢马身上的怪味，尤其讨厌毛绒绒的马尾巴。”

云宴脑袋里冒个问号，继而才反应过来云珠说的是从前的她，但云珠也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在回忆往事。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可以做一些随心所欲的事。哪怕是知道命数有限，也能看得开。”

云宴微微抬手挡住了脸，她根本看不开，眼看着只剩下十年寿命，却续命无门，怎么可能看得开。

“能活一日是一日吧。”云宴叹道。

云珠坐起身，看着前方空旷的原野，再往前有几条宽阔的大路，再过几日，北胡和亲使团会从那里经过。

“你说，这次北胡来和亲的王女会是谁？”

云宴听着她异常冷静的声音，也坐起身，“总不可能是段惊鸿。”

这根本不可能，她想起当初段惊鸿和她说的北胡王子女众多，她只是其中一个，况且她都来过霍城，换了女装大家也熟悉她的脸啊。

“我倒希望是她。”云珠仍是看着北方的天空。

“什么！这……”云宴有些想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来霍城和亲？再说她真要来了，你……”

“我想再见她一面。”

云宴震惊地跪坐在那里，确信云珠如今十分清醒，也确然知道段惊鸿是个姑娘，这些日子在宫里，她一直都很安静，从来不提段惊鸿的事，云宴以为她终于放下了。

云珠面上浮起一丝浅笑，神色安宁，“上次在南渊，我都没来及好好和她道别。”

“可就算如此，她这样来霍城和亲……不，我不希望是这样……”

云宴说不出来，可这根本不对。段惊鸿若以王女的身份来和亲，那就是云敖的侧妃，这，不该是这样的！

却听云珠道：“我之前曾求过父皇，不要答应北胡的和亲请求，父皇大怒，令我在流霞宫禁闭一月。”

“你为什么求父皇这件事？还是说你提前知道了什么？不，这不可能，就算北胡来和亲，王女那么多，也不可能是段惊鸿……”

云珠：“是与不是，八月十四来此一看便知。”

今日是八月十二，还有两天。北胡和亲使团八月十五一早就入城，两人就此问题达成一致，要在后日一早赶在城外一探究竟。

可是八月十四这日，两人却一无所获。

北胡来的和亲使团分两路仪仗，一路跟随王女入宫，一路是送亲使团，只送到城门外。

两人在西山外观察了许久，城外队伍姗姗来迟，王女金车四周是重重帷幔，什么都看不清。北胡的送亲仪仗到了城外，天已经黑了。

***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太子殿下纳侧妃是喜事，侧妃是远道而来的北胡王女，入宫便会先拜见崇明帝，以示北胡国诚意，而后才跟太子回东宫。

“看清楚了没有？不像啊。”

承銮殿外，长廊的拐角处，云宴和云珠躲在圆柱后面观望。前一晚她们什么没看到，只好一早就躲在这里。

那女子一身雪白的北胡服饰，长裙拽地，戴着珠帘头冠，跟着云敖从承銮殿出来。

云珠盯着那女子的身形看了半天，没有说话。

“我想去东宫看看。”云珠看着那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形，又道：“晚一点再去。”

因着中秋，崇明帝在宫中赐宴，皇子公主们都要去，一番热闹，等到宴毕，已近戌时，云宴刚准备跟上云珠，却被崇明帝叫住：

“小九，明日是你的生辰，今晚早些歇息，明早跟朕启程去涴北。”

云宴根本不记得生辰的事儿了，有些感动，十分乖顺的点点头。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夜风清凉，月影婆娑，将宫墙下的小路都照的一清二楚，但云宴没找着云珠，先前因为和父皇说话，云宴已经提前退下了。

席间已经见过那北胡王女，确定不是段惊鸿，云宴还松了一口气，她回了凤阳阁后，便让人去流霞宫看看，云珠果然不在。

云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胡思乱想，一会儿是明日去涴北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连雪淮，一会儿又是云珠说要去看个究竟，可是还有什么究竟可看？

太子今晚应该不会和那王女圆房。

云宴看看外面天色，其实也还早，她实在睡不着，最终还是从床上爬起来。

“去东宫看看。”

云宴只带了春眠，东宫离凤阳阁并不算远，一路灯火明亮。月色下，云宴走得很慢，所见守卫也都轮值在岗，只是那一排宫殿都房门紧闭，安静地很。

“嘎吱”一声响，前方有间殿门打开，云宴往后退一点站在树下的阴影里。

“孤王没醉，不用扶。”是云敖以手扶额从书房内出来，身边跟着内侍。

“殿下今晚是去……”内侍小心问道。

“自然是去太子妃那里。”云敖抬脚就往正殿那边去了。

果然如此。云宴往后面那一排紧闭的殿门看去，靠右的偏殿，灯火透过窗，红烛高烧。

四下环顾一圈，云宴没看到云珠，她在树下的阴影里站了一会儿，往偏殿那里去了，门口也无一个丫鬟，隔着窗纸，只能看到灯影。

白日在席间，她见过那北胡王女，长相柔美，举止得体，看起来温婉贤淑。只是如今这情形，也不能强求。

门竟然是嘘掩的，云宴就轻轻推了下，她以为云珠在里面，却不曾想屋内也无动静。

“唔唔——”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里间有细微的动静传来。

“公主！”春眠有些吃惊，不知要不要进去。

云宴已经抬脚进去了，屋内一个丫鬟都没有，直接往里间走，屏风后面的大床上，帷幔低垂，但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春眠上前一把撩开了纱幔，惊讶的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