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他们的人在看清这群人穿的衣服制式后，纷纷远离，比看到雪域火舞还要快几分。

他们是一个家族中蓄养的奴仆，平日和主子一起出门，充当主子的打手。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道心碎裂，无法更近一步或被家族下了禁制的人。而雪莽封原方圆几万里放眼过去，能拿得出这么多化道境奴仆的家族只有一个，就是苌家。

中间被簇拥的那个红衣少女，他们从未见过。但那少女不比那些纨绔的空架子，周身气息毫不遮掩地散发出来，明显已经入了天道境。

这里是坎满域边缘，大部分道气都被封原吸纳，难以修炼，天道境就是他们眼中的绝顶高手了。

“小姐，我们为何要在这种天气深入禁地？”

“雪莽封原内有什么？”红衣少女苌笙道。

那方才发话的奴仆道：“自然是火舞。”他神色骤然惊悚，“小姐你是想……”

苌笙笑道：“没错，阴极阳生雪域火舞，那么若有一个阴极阳未生的呢？被道所弃，除了走上斩道之路，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黑袍少女一步步走近这群人，她听力极好，听到这话后目光先是冰寒，随后出现一丝饶有趣味。

她出声淡淡道：“斩道？”

苌笙勾起唇角，拍拍那个奴仆的肩膀：“你看，我等的人来了。”

黑袍少女杀了红柔后运用血脉天赋，踏着雪花而行。封原上的风吹得正烈，雪花也漫天翻飞，是以她速度极快，不过几盏茶的时间已经踏出将近七八里。这仇怨是和雪域火舞一族结下了，她不想活却也不想死得那么难看，正思索自己今后何去何从。

谁知让她听到了这么一出。

对面那人红衣如血，眉眼仿若前世汉白玉雕刻的那种塑像，美得毫无风格。让她惊异的是那人银发银瞳，白眉雪睫，乍一看和她的形貌相似。

但这分明是个人类。

她不觉出声问道：“斩道？”

苌笙对着周身道：“回去，我与这位单独谈谈。”

奴仆们不知为何对苌笙极为忠心，听了这话半点异议也无，躬了躬身便回去了。

以他们小姐的实力，自然不惧怕这封原上还有什么妖兽能成为小姐的威胁。

对面那个蒙得脸都看不见的黑袍人？

看起来是友非敌。

苌笙没有说话，反倒突然出手，指尖是一道属性不明的银光，向着黑袍少女划去。

黑袍少女低低冷笑，伸出一只手，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万千道雪花在她的身前凝聚，将这道攻击抵挡了。

见状，苌笙眼角微微眯起，足尖狠狠踏向地面，借着反冲的力道高高跃起，变指为掌，划向黑袍少女脖颈。黑袍少女退后三步，抬腿横踢，雪花在她踢过的轨迹上炸开，劲风凌厉扫向苌笙的面颊。

苌笙怡然不惧，微微侧身避过，掌上力道与方向都不变，黑袍少女冷哼一声，收回腿势，向后倒翻而出，落地瞬间五指按在地面上，有层层气浪迸溅，雪花溅起半人高!

苌笙终于有了点认真的态度，身形虚晃一下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被气浪搅碎。黑袍少女猛然回头格挡，却避之不及，巨大的力量从手掌透入她的肺腑，她吐出一口血，倒飞出去，落地后摇晃了一阵，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苌笙轻笑了一声，化掌为拳，红|袖烈烈招展，劲风裹满了袖袍。黑袍少女猝不及防接住，伤势更重一筹。她踏着飞雪后退，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手掌虚握，拉出了一把弓。

万千飞雪蓦然流动，黑袍少女的兜帽被风掀掉，三千白发散漫飞舞。她引弓向天，咬破手指点在弓尾，拉出一条血红的弓弦。她咬紧牙关，气息催动飞雪向着手中汇去，生生凝聚成了一枝雪白的箭矢，贯穿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对准的是广袤长空，但那支箭落下的地方，却是苌笙的天灵!

苌笙变招，挥袖抵挡，在箭尖刺入袖袍的那一刻抽身后退。

雪箭钉在了她的脚下，与衣摆距离半寸。

这还没有完。

黑袍少女忍着强行拉弓的伤势，张口吐出了一个带着鲜血的字。

苌笙脸色巨变。

雪箭寸寸破碎，悬浮而起，从四面八方围拢了苌笙。它们之间交互辉映，形成了一个结界般的东西，将苌笙封锁在其中。

“嘭!——”凄厉的爆炸声响起，雪花被炸得粉碎，扬起一阵迷惑人眼的“烟尘”。

黑袍少女却并没有露出轻松的表情。

苌笙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但她却在笑。那身红衣什么事也没有，只是袖子上破了个洞。

“很好，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鼓掌道。

“雪域九月。”黑袍少女淡淡道。

苌笙咳了两声，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血，摇了摇头。

黑袍少女不情不愿道：“玄敇。”

苌笙微笑：“你可知，这世上本没有道？”

“你愿意教我？!”

苌笙道：“走上这条路，会被天下人仇视，步步杀机，被人厌弃，随时都可能殒命。”

“这又算什么？”黑袍少女嗤笑。

“旁人有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洞天福地，你却只有最后一个，还不一定合适。”

“这又算什么？”

“你要学吗？”

黑袍少女道：“要。”

苌笙似乎笑了，又似乎没有。

她道：“我这就告诉你第一步。你知道大道成锁罢？那就告诉我，大道锁住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