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文睫毛一颤,那轻飘飘的“安歇”二字刺进心口里,两滴泪水忽然从脸颊上滴落下来,在手背上晕开了花,道:“去吧,只当我最后再见他一面。”
桃核应声去找了东西来。
代文接着撬棍,铁棍冰凉,卡住了棺钉将其撬了开。
七枚钉子“叮当”落到地上。代文抚着棺盖,上好的棺木厚重沉实,即便去了钉子,盖上也严丝合缝。
代文推开棺盖,脸色微白,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尸体的上身已经被砸烂了,只是勉强摆了个人形,血水将底下的衾被染了通红。
一旁几人已经脸色铁青,代文让几人退出门,伸手托起了尸体的手。陶子理习武,手上有一层薄茧,而尸体手上却没有。
代文怔了怔,连忙用袖子仔细擦着尸体的指尖,陶子理中了素灰,而尸体脖子上的痕迹已经找不到了,但他指尖上也被沾上了两道,尸体两只手仍是完好的,却依旧也没有。
代文看着棺材里血肉模糊的人影,这具尸体并非是陶子理。代文随即盖上了棺盖,又将七枚钉子原样封了回去,退回坐在了蒲团上。
有人用一具尸体做了陶子理身死的假象,就说明人还活着,只是去了哪里?
陶子理待在幽暗的密室里,此处密不透风,一丝光也没有,只有对面石壁上两盏灯盏亮着豆大点的火光。
身上手臂粗的铁链坠得沉甸甸的,陶子理揉了揉脑后被打出的一个大包,仍旧没想明白面前的局势——张府,张方。
张府来人时他丝毫没有防备,来迎接的小厮仍旧是客客气气地与他说“公子有请”,没走两步,却一闷棍打了下来,等听到挥棍而起的风声已经来不及了,连挨了两三棍,直接被打晕了。
陶子理曲腿靠在石壁上坐着,他武功不入流,学的是百家功法,不似张方道统纯正,被虹麟功封住的内力一时半刻施展不出,这链子轻而易举地锁住了他的行动。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石壁微微震动,暗门被打开,却是一贯小厮鱼贯而入。身上穿的仍旧是张府的下人服,有好些个他皆有印象。
众人手中抬着的各种床榻桌凳,小到各样摆设,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一间空荡荡的密室俨然被布置成了卧房的样子。
陶子理嗤笑一声,拖了条凳子坐在屁股底下,“怎么?你们少爷是要把我关在这儿养起来?”
一众小厮皆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忙活着手中的事。
陶子理道:“张方什么时候来?”
有小厮应道:“陶爷稍安勿躁,公子处理完事便来见您。”
陶子理轻笑一声,抱着臂坐在墙边。
密室里暗无天日,一等又不知过了多久。陶子理躺在床上小憩,手脚上的链子够长,足以让他在密室各处走动,只是出不了暗门。
下人送了两回饭进来,一时闲着便觉得困倦,想来已经到了深夜。
陶子理扯出被子正准备睡了,就听见暗门又被打了开来。
一道人影走进门,陶子理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张方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