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大臣也跟着伏地请求。

“朕意已决。”定坤帝道，“朕乃天下之子，万民之首。充盈国库，自然要从朕开始，以身作则。皇家受万民供养，自然就要苦百姓之苦。太子，你说朕说得可对？”

薛珩伏地道：“父皇说得是。开源节流，皇家人人有责。儿臣也会削减东宫开支，给宗室成员做个榜样。”

定坤帝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看其他几位亲王。不用他说，镇南王和镇北王已经伏地表示会节俭度日。薛琛薛珧也纷纷表示，会让王府上下都精打细算过日子。

薛璟：“……”

他连府邸都还没有呢。

好在他年龄小，只要顺着其他人的话说一句“愿以父皇和哥哥们为榜样，为充盈国库贡献一份力”就好。但薛璟的心在默默滴血——

十二年前丢了刚到手还没住热乎的五环内新房，现在人在京城却仍然没有自己的房子。眼看着府邸快要建成了，现在又来一个“削减开支”……

两辈子加起来，他大概命里缺房子。

薛璟心情复杂地听其他部门继续汇报工作，顺便瞥了眼礼部尚书崔元青。皇帝“节俭”的话一出口，礼部的官员就毛了——好不容易制定好的新年活动仪制又要推翻重来。不管是皇帝宴百官，还是元旦大朝贺，相应事宜都要重新制定。这位尚书大人此刻正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的笏板，好像能把笏板看出一个洞来。

薛璟有些想笑。

刑部的汇报中规中矩，但有几个行政司的工作用“不便示于公堂，已密折专奏报之”带过，不予细说。薛璟注意到，这几个行政司主要管理西南及岭南一带，是不是这个地区出了什么变故？

他还特别听了一下安州清吏司的汇报——毕竟是自己的封地，上点心比较好。安州今年税收是全国前三名，但刑部汇报说安州发生了多起杀人案，还找不到凶手。这让薛璟有些警惕，他不希望自己的封地出现这种不安定的因素。

开春后也许能有机会去看看？

他这样琢磨着，一直溜号到朝会结束。退朝时，李茂德大声宣布：“文武百官奏事毕，着尚仪局胡司宝封玺——”

一个女官从殿的侧门快步走到定坤帝身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她身后跟着几位女史。女史打开盒子，定坤帝把龙案上明黄色的国玺拿起来，放进盒子里，女史再将盒子盖上。另一个女史拿出一把金色的锁，锁好盒子，取下钥匙。第三个女史接过锦盒，女官将钥匙拿在自己手里，向皇帝施礼：

“国玺已封，正月初十方可重启。陛下，微臣告退。”

她带着女史缓缓退出殿外。

李茂德高呼：“封玺毕——”

“等一下。”定坤帝道，“太子，你留一下。”他指指薛珩，“其余人无事，退朝吧。”

李茂德再高呼：“百官退朝——”

一众官员缓缓向外退去。薛璟站起来，不露痕迹地活动一下腿。

太紧张，腿有些僵。

他退到殿外，向永延殿走去，恰好跟户部尚书温广琼擦肩而过。他听见温广琼说：“玉皎兄，贵部似乎又要辛苦了。”

薛璟好奇地回过头，恰好看见崔元青冷着一张脸开口。

“部堂大人不必假关心。”他看一眼温广琼，“下官部里有事，不多奉陪了。告辞。”

薛璟眨眨眼，刚觉得没什么好戏看，温广琼已经看见了他。

“原来是怡亲王，臣见过王爷。”他向薛璟行礼，“臣观王爷面色红润，想必王爷近来过得不错。”

“确实如此。”薛璟强迫自己忘掉昨夜那个不眠夜，“临近年关，温大人近来可是公务繁忙？”

“部里确实比往常忙了些。”温广琼客气地回答，“但此皆为大楚计，臣等并无怨言。”

薛璟点点头。“本王封地在安州，听温大人的意思，安州今年收成还好？”

“是，安州乃天下粮仓，历年税收居全国三甲。王爷得此封地，那可真是……”温广琼停下来，“恭喜王爷。”

“本王应该谢父皇体恤才是。”薛璟看了眼合泰殿的方向，太子薛珩还留在里面没出来。他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