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坤帝听着点点头：“不错。”他看了眼齐嘉言，“毕竟是齐老三家的女儿。”

齐嘉言余光看见崔贵妃绞紧了帕子。

崔贵妃深吸一口气，道：“皇上说得是，齐三夫人……真不愧为诰命夫人，教的女儿一个赛一个好。”她加重了“诰命夫人”几个字，语气似乎有点咬牙切齿。

定坤帝赞同地点头：“贵妃说得没错。”

齐嘉言忽觉不妙——难道像话本里写的一样，定坤帝和她母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幸好定坤帝下一句话就是：“齐维运一向是个治家严谨的。”

齐嘉言莫名地松了口气。

崔贵妃好像也松了口气，放开了那条已经被绞得不成样子的鹅黄色帕子：“昨夜刺客弄出了动静，齐三姑娘便叫醒了同室的几位秀女，幸好她们醒着……齐三姑娘临危不惧，又有急智，妾身真是越瞧越喜欢。”

齐嘉言心想，我一点也不想被你喜欢……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家里呢。

“好。”定坤帝点头，“赏。”

崔贵妃像没了骨头一样靠在定坤帝怀里：“那妾身想着……赏齐三姑娘一匹云锦，齐三夫人三匹云锦并一套头面，再赏齐侍郎一个如意镇纸，一套文房四宝，皇上看着如何？”

定坤帝拥着她，半点不眨眼：“贵妃看着好，那就好。一切随贵妃的意思。”

崔贵妃满意地笑了。

齐嘉言往秀女们用膳的膳堂走，路上一直在琢磨定坤帝的那些话。她不确定皇帝是否对她青眼相待，但她唯一确定的是定坤帝表明了不会将她纳入后宫的意思。

那就好。

逃开了最吃人的后宫，齐嘉言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接下来就是想方设法在后面的环节中落选——反正她人在后宫，基本不会接触到那几位皇子，只要多得罪几位嫔妃，落选也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她这样想着进了膳堂，一眼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瞧她。她正疑惑，就被一个嬷嬷拉到单独的一张桌前，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足足有十二种花样。

“贵妃吩咐了，这些是赏给齐姑娘的，请齐姑娘用膳。”

不少秀女露出羡慕的神情。

齐嘉言：“……”

她真的不需要这种特殊待遇。

这天的学习内容还是讲授宫规。齐嘉言她们同室的几个秀女上课时忍呵欠忍得极其辛苦，好在没多久宫正司的女官就宣布休息片刻。休息时提供茶水点心，齐嘉言要了壶酽茶灌了两杯。

喝多了茶的后果就是，快到中午时齐嘉言不得不跟女官告了假，去了趟净房。

净房很远，齐嘉言跟着宫女走了好久才到。等她洗了手出来，一问宫女时辰，居然已经到了秀女们用午膳的时间。

齐嘉言只好又跟着宫女回到膳堂。路上遇见两个内侍，跟那宫女打了声招呼，叙了两句。那宫女问：“两位公公，怎么又跑来内宫了？”

“嗨，不就是为了昨儿那事。”一个内侍一看齐嘉言是个秀女，也就没说清楚，“皇上这阵子正不高兴呢，派了咱家来请贵妃娘娘过去一趟。”

宫女便道：“原来如此，那奴婢不敢耽误两位公公的事，贵妃娘娘就在小佛堂，请两位公公快些过去吧。”

齐嘉言想起早晨见到定坤帝时他还心情不错的样子，应该不是为了昨夜的事情发火。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把皇帝惹成这样子？

还能是谁，当然是无视圣旨擅自回府的薛璟。

其实定坤帝并不怪薛璟没参与审讯直接回了王府，他气的是薛璟明明认识那刺客却拒绝审讯。尤其是他派人把薛璟从王府叫回宫里时，薛璟只看了那刺客一眼，道：“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个一腔热血无处安放的傻子，不是什么人指使的。父皇只管将他斩了便是。”

定坤帝觉得这个儿子太无视他的权威。

但他可以任意打骂其他所有儿子，唯独不能对薛璟轻举妄动——薛璟最重要的作用在于他和叛军朱华的联系，如果把薛璟逼急了，他会不会直接带兵逼宫？在探明薛璟手中有多少兵力之前，定坤帝绝不会动薛璟。

他只能暗自生气，然后叫崔贵妃过去陪他喝茶。

如果定坤帝的这一串脑回路被薛璟知道，他大概会先是无语，再大笑一整天。可这会儿薛璟正紧锁眉头，坐在东宫里思考林缄和白诺告诉他的有关萧家的事情。

“四弟。”坐在他对面的薛珩叹了口气，伸手递过一杯茶：“别和父皇置气了，孤和父皇都不会因为你认识刺客而生气的。你从小流落在外，结识一些外人，这不奇怪。但你不肯继续审那刺客，你让父皇多伤心呐……”

薛璟抬起头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只听薛珩又道：“你只要好好问问那刺客，究竟来行刺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只要问出来，后面的事情你都不用在意。”

薛璟眨眨眼——问题是，那刺客真的不是什么人派来的，他就是一腔热血想来行刺皇帝而已。

而且连皇帝住哪都搞不清，直接迷路迷到了淑芳殿。

薛璟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傻到这个地步的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