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游戏迎来了结束,C042的亡者尘归尘土归土,先前被带回庄园里的人也各自归位,从庄园离开。
游戏结束的第一天,陈溺公布了抽奖结果,并在让谷阿羽在直播平台直播打包发件的全过程。
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名中奖者竟然是本国领导人,微博上又一次炸开了锅。
但回头想想,谁能不对游戏道具眼馋呢?多一个道具,就意味着多了一个生命保证。
抽奖微博下的评论数量急剧增加。
@暗索:说真的,我怀疑有人开小号,一个人组成全军万马转发抽奖。
@抽奖选我我最穷:有没有抽奖送庄园的活动?不送庄园送女仆也行啊。
@酸菜鱼:我酸了,不知道该酸陈溺还是该酸……你懂得,不能说,说了怕上加急名单。
@天X3G:掩护我方陈溺,在他把道具送完之前,不能让他少半根头发!!!
陈溺的微博粉丝数量大涨,隐隐有要赶超游戏官方微博粉丝数量的趋势,一堆人在等着哪天他心情好,再搞一次转发送道具的活动。
毕竟他出手比官博要大方,送的大多还都是永久性道具,再看游戏主办方的官方微博,抽奖没几次,至今发布的转抽微博里永久道具加起来还是个位数,活得像个山寨货。
但亦有很多人在微博上揣测陈溺与游戏主办方的关系匪浅,官博号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面维护陈溺了。
当有人扒出官博某次转发抽奖,被抽中的用户是陈溺的微博小号时,那些人又一次炸开了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无论那些舆论的风向如何,在无法给陈溺造成实质性的帮助或者伤害的情况下,他基本不会去关注。
游戏结束后,陈溺整个人完全松懈了下来。
午饭过后,又回到卧室里,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黑滋尔:“你在想什么?”
纤长整齐的睫毛如同即将振翅的蝶翼一般轻颤,接着那双失去了眼镜遮挡的眼睛挣开,陈溺侧目看向黑滋尔,说:“不算惩罚局的话,这已经是第六场游戏了……我在想还有多久才会结束。”
黑滋尔无声缄默,漆黑无光的眼瞳中有不明的情绪在眼底流窜。
良久,在陈溺以为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忽然提出一个问题:“游戏结束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陈溺怔愣片刻,花时间想了一会儿:“嗯……就像游戏开始之前那样,回归原本的生活。”
黑滋尔又问了一个看似与之前的话题无关的问题:“如果我消失了,你会不会找我?”
陈溺:“消失?”他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他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主动离开吗?”
黑滋尔再次重复先前的问话:“你会来找我吗?”他的目光始终停驻在陈溺斯文俊逸的面孔上,不容许自己错过那张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一般。
陈溺没有想太久,给出棱模两可的回复:“也许会,如果有什么必要的理由。”
“……”黑滋尔的下颌微微紧绷,方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眼神晦暗不清,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徒增一丝沙哑,“如果你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找我,那你会想念我,或者为此难过吗?”
尽是一些奇怪的问题,恰好戳中了陈溺的弱处,他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很大的原因在于,他潜意识里认为黑滋尔不存在主动离开的可能性,“这种假设很没有必要,如果你想离开,找你也没用,如果你不想离开,那我根本就不用去找。”他皱起眉头,狐疑地看着黑滋尔,“你有点儿奇怪。”
黑滋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先前陈溺说的那些,在他听来,算不得是答案,太过模糊不清,没有肯定性。
他从陈溺脸上捕捉到一丝难堪的情绪,大概了解到陈溺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索性换了一个问法。
黑滋尔:“没有这场游戏,你也不会遇到我,假如给你一次机会,你希望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过,还是……”他特地把自己想要听到的那个选项放到后面。
却是没想到,没等他把话说完,陈溺便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希望这场游戏从没存在过。”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从陈溺口中说出,黑滋尔的眼底深处有无数种晦暗的情绪在刹那间滚沸,让人挑不出缺点的脸上浮现出错愕与失望,茫然无措的神色最终沉淀为一片空白。
早就该清楚陈溺会选择哪一个答案,回头看看,那种期待就像是在自虐一样,是他自讨没趣了。
他就仿佛是一个缩在阴暗角落里的生物,因渴求着阳光而试探地走出原地,然而在外面等着他的并非温暖,而是冰冷刺骨的利刃,每一次都被伤得体无完肤,带着满腔的不甘与失落缩回阴影之下。
陈溺瞥见黑滋尔备受打击的神情,看着有些难受,他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
黑滋尔的失态仅仅维持两三秒,即便那些不为人知的念头被收敛掩藏起来,他的语气却依稀透着疲乏,“你想要我保护你,直到游戏结束,你想做回游戏开始以前的那个陈溺,至于我的事,你一点儿也不在意,是吗?”
陈溺:“是。”他回答的很快,甚至没有多想,回过神时那个字已经脱口而出,余留下无法轻易用言语描述的怅然。
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沉默气氛顷刻间占据了整间卧室。
黑滋尔深深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仿佛是在凭空描绘刻画着他的样貌。
似乎丢下黑滋尔不管也不大对,陈溺对当前的局面束手无策。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黑滋尔转过头,别开视线,他阖上双眼,轻轻点下头,双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字——
“好。”
房间里的氧气仿似在那一刹那被抽干,陈溺呼吸一滞,心脏抽痛了一下。
谈话到此为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黑滋尔没再问过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两人的相处仍旧和往常一样,就好像无事发生过。
唯独陈溺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胸口处,放空状态下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来那一天黑滋尔流露出的神情,隐隐约约在后悔那天给出的回答。
答案无关于真假,他在想,换一种回答,起码不会看到黑滋尔流露出那样一副表情,也就不会因此感到困扰。
休息时长告罄,接踵而至的是第七场游戏,C042区域的玩家们被迫转移阵地。
原本在游戏当天就已经停运的地铁站迎来了大批的乘客,黑袍加身的疫医们出现在站务员的岗位上。
在进入地铁站之前,大多数人都还在与同行者们攀谈,当他们走进地铁站,登时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带着脚步也下意识地放轻放缓,以至于出现了地铁站里悄无声息,地铁站入口外却嘈杂一片的情况。
陈溺一行人身上都背着满载的背包,程几何更是夸张,背着包不说,还拖了个行李箱。
中途杨贤嫌弃她拖着行李箱下楼梯看着费劲,一把夺过来扛到肩头,口中不住数落道:“又不是出门旅游,你带这么多没有用的干啥啊?”
程几何反驳:“瞎说,我带的都是有用的,我自己的换洗衣物就只带了一套,剩下的全是噫——”
本是打算叭叭说一通,却像是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扼住了喉咙一样,没有了下文。
陈溺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那些黑疫医,确定他们没有要攻击人类的意图后,便将其归入到没有危险性的范畴内。
修哉压低声音,窃声道:“你带着画框呢?”
陈溺:“嗯。”
修哉说:“那我们有必要背这么些东西吗?”
陈溺:“以防万一,有备无患。”
在疫医的监视下,地铁站内的人虽然多,队伍却是整齐有序。
走进车厢前,黑滋尔忽然将背包递给了谷阿羽:“你拿一下。”
谷阿羽:“啊?好。”连忙用手抱住鼓囊囊的背包。
陈溺一脚踏进车厢,疑惑地想要开口问黑滋尔要做什么,却发现那男人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入地铁车厢。
他转过身,不解地看向黑滋尔,问:“站在那里做什么?”
地铁一趟接一趟,间隔时间短暂,所以每节车厢里都很空,有足够的位置,他们也不需要等下一趟地铁。
黑滋尔伸出手,在陈溺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只是离开你,别担心,我想出方法了,不会再让你出事了。”说话间,他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短短的一句话令陈溺产生了诸多不解,但他最在意的是那前五个字,金框眼镜下,一双眼眸睁大了些,“什么叫只是离开我?”
他抬起左脚,正欲迈出车厢时,那道门却“唰——”的一下关上了,关门的速度非常之快,引得车厢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那扇门上。
陈溺愣神片刻,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其他的门也已经缓缓闭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