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克:“客气。”
楚克走后,闻瑾凑过来:“师兄可知楚克去哪儿?”
上官无衣道:“不知。”
闻瑾笑道:“师兄明明知道。”
上官无衣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闻瑾不胜其烦道:“方才师兄明明看到了,那卖货郎还给剑无极的是什么。”
上官无衣抿唇不回答他的话,正如闻瑾所言,在他看到那卖货郎还给剑无极东西的一刹,他也震惊了一瞬,虽没有看的真切,但他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也有些明白,楚克对剑无极的态度为何突然之间急转直下了。
闻瑾见他不答,以为他真的没看清,或是忘记了,继续道:“师兄还记得昨日楚湘文说的故事,他阿姐用七彩琉璃线为他缝制了一个香包,那七彩琉璃线乃是皇家用物,普通人很难接触到。而那剑无极遗失之物,正好是用七彩琉璃线所缝制的香包,且那香包上的花纹只绣了一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上官无衣自然清楚,当年制造出慕容家血案的是一群九岁到十五岁的孩子,而当年楚克在衣柜里看到一名九岁的孩童,结合那卖货郎所说,剑无极极有可能就是楚克看到的那名孩子。
可是,若是推想成立,那剑无极为何会留下阿姐绣的香包?还“宝贝它宝贝的紧”。
他总觉得,这剑无极与慕容家还有什么别的故事。
只是他并非当事人,也不好多问什么。
这些事连自己都能猜到,以楚克的聪明才智,恐怕早已经知道了吧,如此想来,这些时日他看见楚克对剑无极的态度便不奇怪了。
与自己的灭门仇人朝夕相处,楚克也是极能忍耐了。
只是,想起曾经天爵门双子星的亲密无间,楚克曾经对剑无极的包容与爱护,还有几分喟叹。
“倘若楚克已经知道了此事,那么,剑无极又知不知道楚克的身份呢?”不知不觉,上官无衣竟将心中的困惑说出了声。
闻瑾回答道:“谁又知道呢?”
闻瑾倏然立住脚步,喊道:“师兄!看!今天的天好蓝!”
上官无衣抬头看去,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江陵的鬥游巷,一直被列为江陵十大恐怖之地。
只因这鬥游街上有一家慕容府,十一年前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
这座宅邸占地十顷,十一年前,仅从其门口两座威武的石狮、红漆的柱子,以及刻着慕容府三字的镀金牌匾还有四面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便可窥见其繁华。
慕容府惨案后,街上的人怕沾了晦气,陆陆续续的也都搬走了。
如今,曾经繁华一时的鬥游街如同鬼巷毫无人气,落了一地的树叶与灰尘也无人打理。
清风吹起,枯叶旋成一个小小的卷。
慕容府前大红的灯笼早已被岁月吹晒的褪了色,慕容府与尘灰覆盖的看不清本来的字迹。那两头石狮,也失了多年前的威严。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楚克立在街口,遥望着风雨沧桑的慕容府。
十一年了。
整整十一年。
这是那件事后他第一次回到这里。
望着那残破的旧府,眼前浮起多年前的一幕。
那是楚克第一次离家上学堂,管家将他送上马车,他哭着闹着不肯走。
阿姐在车下手足无措的打着手语安抚他,他娘拖着病体在青柳的搀扶下出来送他,因为见不得离别的一幕,倚在红漆的柱子上掩面啜泣。
他爹站在石阶上骂他没出息:“多大的男子汉了还哭!”
他爹一凶他,他就往阿姐身后躲,气的他爹从家丁小黄手中的扫把上抽出几根竹条抽他。
最后他被抽了几下,老实了,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他边哭边喊:“娘——爹他打我,阿姐,我舍不得你,我不要去学堂。”
然后被他爹一瞪又老实了,捂着嘴哭都不敢哭太大声,只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离他最近的阿姐。
马车走了,他放声大哭起来,马车在青石板上颠簸,透过抖动起来的卷帘,他看到阿姐红着眼在后头追马车,直到一个转角,他再也看不到
阿姐了。
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十一年光阴转瞬即逝。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滚烫的眼泪滴落在青石板上,在厚重的尘灰间砸出了一个坑。
楚克用衣袖拭去眼泪,牢牢攥住拳头:“爹娘,阿姐,小黄,小桃,青柳——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他咬着牙,才防止自己哽咽出声。
过了一会儿,鬥游街那头,一个脚步声从远即近————
楚克抬起头。
剑无极正立在原地看着他。
眼神中有几分慌乱的诧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