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庇护(1/2)

天色已晚, 命一线先行离开,嘱咐上官无衣凡事小心, 有事便来问情峰找他。

屋内闻瑾已经昏睡过去,上官无衣将两盆污血处理后,又按照命一线的吩咐,给他喂了两颗紫果恢复精力。

房间里的蜡烛烧尽了,一切又陷入黑暗之中。

上官无衣坐在沉静的黑暗中, 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

他俯下身, 在心里将青年的眉眼描摹,认真说起来,他还从未这样认真看过闻瑾。

从前闻瑾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出乖巧的模样,眉眼都是温柔的, 后来卸下伪装, 泄出满身戾气的时候。

他这才回想起青年本来的模样, 眉峰锋利,浓眉星目, 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带着几分轻蔑。前世时,他便是在闻瑾轻蔑的目光中摸爬求生。

而到了这一世,他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总是温柔而缱绻的, 即便最初在万境归一中,他无法把控自己时,哪怕浑身戾气,但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旧透着不可正视的情感。

电光火石之间, 上官无衣的脑海中又闪现出闻瑾孤身躺在黑暗深渊中绝望等死的一幕。

自己真是个扫把星。上官无衣攥紧了衣袖。

夜半时分,闻瑾醒了一次,醒来的第一时间,顾不上疼痛的伤口便开始找上官无衣,直至看见人坐在床头,心里才安定一些:“你没走。”

上官无衣道:“这是逐月轩,我还能去哪儿?”

青年没说话,只是将手伸过去,牢牢地握住了上官无衣的。

奇怪的是,上官无衣此次对他的亲密触碰并无任何表态,瞥眼看他时,沉静的目光中透着几分漠然。

闻瑾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讨厌上官无衣用这样与他毫无相干的眼神看自己。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有太多人这样冷眼看过他,那些人他都无所谓,他无法忍受的是这样看他的人是上官无衣,分明前一刻还好好的,而此刻,上官无衣却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闻瑾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仍是笑盈盈的:“师兄,怎么了?”

上官无衣口吻镇定:“当日在灵鹫宫,我师父与你说了什么?”

闻瑾道:“师兄想知道?”

上官无衣点点头。

闻瑾道:“师兄亲我一口我便告诉师兄。”

对视之间,上官无衣冷淡地从他手中将手抽回。

那一瞬,闻瑾莫名恐慌了一瞬,他总觉得上官无衣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齐思音从我这里要了鬼医的一副药。”

“什么药?”

“毒药。”闻瑾补充道,“无药可救的毒药。”

上官无衣蹙了蹙眉:那个时候,齐思音要毒药做什么?

闻瑾的话只说了一半,上官无衣回来坐好:“你知道他拿那药做什么?”

上官无衣神色严肃,闻瑾也收敛了,正色道:“当日去过地牢的有好几个人,我问过他要毒药做什么,他只说了一句。”

“说了什么?”

“他说待会还会有来客。”

上官无衣道:“那副毒药是给最后的来客准备的?你可知那来客是谁?”

闻瑾摇了摇头。

上官无衣心里千思百想,那个神秘的来客究竟是谁?如此看来,齐思音是要杀那个人。

可是后来仙门之中,并未有人被毒死。

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上官无衣兀的想起来,后来听同门的师弟们说起,在他昏迷的那段时日里,玄心门的束游子也不知是怎么了,被人发现晕倒在大雨中,

最后被玄心门人抬了回去,请了不少大夫前去治病。

这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上官无衣点了闻瑾的穴道,将他重新安置回床上,盖好被子,自己走出了房门。

上官无衣行走在山道上,脑海中回想起前些日子御河与自己说起的二十三年前有人在江陵城门口见到枯叶尸体的事。

二十三年前,正好是阿青失踪后,枯叶为了寻她去了涧水,而后在涧水居住一年听到明-慧消息的时间。

假使二十三年前,枯叶去江陵找明-慧,千辛万苦走到江陵城前,却因种种原因猝死在了城门外。

那么他们后来在苦海无涯中见到的人又是谁?

再者,顾雍、黄胜以及当初的屠夫、书生等人都没有活着离开不死之城,不死之城中的一切都在执念消失的一刻跟着消失了,那么阿青为何能走出去?

上官无衣心头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真实,越来越可信。

如果说枯叶是真的,阿青也是真的。

那么,便是有人复活了枯叶与阿青,如同在下一盘妻子,将他们安排在他们应该出现的时间与地点,等着上官无衣撞上门来。而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个为什么曾是上官无衣最想不通的问题,从前他总将阴谋的着眼在闻瑾身上,如今看来,这一切不像是冲着闻瑾来的。

那个人牵丝引线,布下重重圈套,等着他们去发现:

从不死之城到血尸窟,再到木偶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是冲着齐思音来的,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毁了齐思音。

上官无衣正好在神音阁外停下脚步,彼时,大半个天音门都沉静在安宁的黑暗之中。

放眼望去,除了几个哨岗,只有神音阁一处亮着灯火。

这个点了还会有谁来神音阁?

上官无衣推门进去,正见霍澄肆立在齐思音的画像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师叔。”

霍澄肆回过头来:“是无衣啊。”

尽管这些日子他时常与霍澄肆相处,但是上官无衣仍旧不大习惯他忽然须发尽白的模样。

上官无衣想起那本备课本上的签字,他所认识的霍澄肆,做事沉稳,极有底线,又怎么会做出包庇齐思音的事。

但是其中的缘由,只有当事人知道,齐思音已死,如今再说这些都无意义了。

“无衣,你这么晚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上官无衣看着白发苍苍的霍澄肆,心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况且,除去齐思音,他信任霍澄肆,在天音门被各仙门围攻的境况下,还能屹立不倒,这其中都是霍澄肆与其他三位峰主的功劳。

上官无衣并不打算隐瞒他任何,他解开腰间的香囊,香囊着有两封信,其中一封他已读过,然而另一张却是空白一片。

近日他用了不少办法,却都无法将那封空白信的奥秘破解。

“这是?”

上官无衣道:“这是师父留给我的。”

霍澄肆从他手中接过白纸,放在烛光下看了一会儿,烛光之上,齐思音的画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霍澄肆思忖了一会儿,将信件拿进内阁。

内阁上官无衣也来过,便是供奉在万境归一中牺牲者牌位的地方。

一排灵位中,有一块没有姓名的灵牌,每块灵牌前都点着一盏油灯。

霍澄肆走到那空白灵位前,将信纸放进灯油中浸润,待拿出来时,之间幢幢烛火下,那张白纸上竟开始显示出字迹。

上官无衣顺着那逐字出现的字句念道:“琴魔归来,闻家千年墓冢接连不死之城,引红莲业火方可杀之。”

读至此处,上官无衣与霍澄肆俱惊。

从前只是猜测,毕竟一直以来,并无人见过琴魔的踪迹,直到此刻方可确认。

那个人,真的回来了。

而齐思音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

仔细想来,这果然是一场争对齐思音的复仇。

许是上官无衣表现的太冷静,霍澄肆问道:“无衣,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无衣道:“师叔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从不死之城开始,我便有些怀疑琴魔回来了,只是他一直隐藏的很好,未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我并不能完全确定。”

霍澄肆道:“魔有千面。”

上官无衣的脑海中浮过一个个身影,不死之城的叶愠辞、闻瑾的阿姐徐菀、苦海无涯中陈芸她娘,最后定格在一个少年的身影,少年一双桃花眼含情,烈焰红唇,唇畔一颗痣。

他抬起头,用中指轻轻推一下发簪,笑意逼人。

上官无衣兀的想明白了——

那日他送齐思音离开苦海无涯,齐思音又偷偷折回身并不是为了杀枯叶,而是为了处理琴魔所变得陈芸她娘,所以在枯叶死的当晚,陈芸她娘才会从桥上摔下去也死了,齐思音要杀的人,根本就不是枯叶。而徐菀姐的死大约也是因为被齐思音发现,徐菀早已不是徐菀,而是琴魔。

这样想来,当晚,齐思音备下毒药,说要见的最后一个人便是琴魔。

“原来他在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我真笨,我真笨,竟一直都无法明白师父的苦心。”

上官无衣颓然想起齐思音在信中问他的那句:无衣,你对我失望吗?

齐思音这一生,从未真正为自己活过,从前他是为了爹娘挣扎求生,后来,他为了能够追上上官清明的脚步而努力,再后来,他将人生全部的希望投入到了上官无衣身上。

霍澄肆道:“这个闻家莫不是那鬼也门少主口中的闻家?”

上官无衣垂下睫羽,烛光在他的下眼睑投下一圈阴影。

霍澄肆道:“等等!闻瑾、闻家,这二者之间莫不是————”

上官无衣道:“闻瑾是闻家的后人,当年师父杀闻家一十八口,独留了一个闻瑾。”

闻言,霍澄肆重重叹一口气:“如此说来,是我们欠那孩子的。”

上官无衣有些意外霍澄肆会是这样的态度:“在天音门人眼中,正邪不是两相对立的吗?”

无心之下,上官无衣竟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

霍澄肆道:“正、邪。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所谓的名门正派所行就一定是正义之事吗?所谓的歪门邪道就一定杀人如麻吗?”

齐思音的事情以及后来天音门的一系列变故,对霍澄肆长年累月形成的价值观产生了无上的冲击。

那日他在永生阁跪了一夜,想起这些年与天音门一同走过的岁月,想起往昔的荣耀,紧跟着又想起这些时日的变故,众仙门的变脸、漠视、排挤,更有甚者,想将他们天音门斩尽杀绝。

即便封锁了山门,可依然挡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语,每日都有看守山门的弟子被不明物击伤。这些人最善落井下石,对跌入谷底者从不掩藏恶意。

这样的道,便为正道吗?

上官无衣惊触于霍澄肆的一番话。

他思忖片刻,决定向霍澄肆和盘托出,闻瑾藏身在问情峰一事。

霍澄肆听后并无太大情绪,他问上官无衣:

“你为何收留他?”

上官无衣道:“弟子不知。”

想起山门中那些有关上官无衣与闻瑾的流言蜚语,霍澄肆只叹了一口气:“无衣,你是你师父的心血,天音门未来掌门,日后就靠你光复天音门了。”

上官无衣自然明白霍澄肆话里的意思,光复天音门,继续扮演天音门之光的角色,意味着要断绝七情六欲追求至高大道,同时要避免一切对他对天音门不利的绯闻。

如此种种,他与闻瑾,注定此生殊途。

“无衣,你听清了吗?”

烛光将上官无衣的身影拉长:“弟子明白。”

霍澄肆点点头:“明白就好,从小到大,山门之中,你是最让人放心的弟子。”

上官无衣哑然失笑。

如今这句话,对他而言究竟是夸赞还是负担。

问情峰。

第二日日光晴好。

到了时辰穴道自行解开时,闻瑾即刻起身,却见上官无衣立在床畔看他,眼神总透着不同往日的淡漠疏离,而另一侧,还立着霍澄肆与命一线一行人。

初唐雪没好气地瞪着闻瑾,风袖倚在墙上,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命一线上前来,为闻瑾把过脉:“再修养一段时日,待体内的余毒都清干净。”

闻瑾有些摸不清如今的形势,自觉看向了上官无衣。

那一瞬,闻瑾的心间涌上一个念头,莫非是上官无衣背叛了他?怎么会,师兄若真想害他,何必等到此刻才下手,又怎会让命一线为自己疗伤?那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霍澄肆走上前来,问他:“万境归一之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闻瑾对眼前这些人的顾虑尚未完全消除,他可记得上辈子,他们是如何联起手来害自己。

害的自己一无所有,只能堕入魔道,受天谴煎熬。

见闻瑾不肯言语,一侧的初唐雪没好气道:“与这小畜生好声好气做什么?开门见山岂不更好,否则人家还当我们傻子好骗呢。我问你你还我们天音门做什么?你们万境归一最近又在做什么!”

听到初唐雪口中的小畜生三字,闻瑾冷冷一笑。

他看向上官无衣,后者漠然地别过了脸。

闻瑾握紧了拳头。

初唐雪道:“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如今琴魔重掌万境归一,百晓生等魔教余孽早就叛变投诚了。”

闻瑾终于抬了抬眼皮,神色冷得像冰。

他复看向上官无衣:“你也知道吗?”

上官无衣默然回过头来看向闻瑾,轻轻地点了点头。

闻瑾突然笑起来。

初唐雪一拂袖:“我看他是疯了,哪里还能问出什么千年墓冢,红莲业火!”

言罢,初唐雪转身离开了逐月轩,风袖与命一线随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霍澄肆、上官无衣与闻瑾三人。

闻瑾的笑声停歇下来,笑意一点点凝结在嘴边,目光逐渐冷却,看向上官无衣的时候,复杂的如被海面盖住的冰山。

他直勾勾地盯着上官无衣,上官无衣背在身后的手指捏紧,镇定地回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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