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峰听罢,入得堂内取了个瓷坛出来,手中还拿着三个酒樽,朗声笑道:“原是怕你不会喝,当下可便圆满了。”
酒是云隐峰山中黄花所酿,便也取名忘忧,以忘忧酒,品忘忧草,合该是要忘忧的了。云晖自幼便饮此酒,酒量自是不差,便也跟着喝了几杯。
二人都喜饮酒,又是一样豪爽的性情,不过一杯下肚,这一长一幼便起了话题。
“你父亲,身体可还健朗。”云隐峰忽然问道。
“哦,家父一切都好!不过听叔叔的意思,似乎与家父是旧识?”崇阳放下手中酒杯,面上带了些许疑惑。
“旧识却说不上,只是天下谁人不识这百战百胜的宣威将军崇勇臻呢!”云隐峰看似风轻云淡地答道,神情却是松了几分。
崇阳举杯,微醺的面上带了几分决然之意,说道:“老头的事我且不管,区区宣威之名,也不足称道,且也只是先辈功名。将来我若有幸入得行伍,定也要浴血奋战,杀敌卫国,拼得一身荣誉,才不负我男儿一生。”
云隐峰听得这番言语,心中一动,当年他,也是这般豪情满怀吧,当下举杯,郑重说道:“唯君所愿,皆可得之。”
云晖却是不言,静静望着那人微红的面庞,竟是自惭形秽起来。
一番畅饮,到了月上柳梢方才停歇。二人皆是烂醉如泥,云晖向来不喜多喝,倒是还清醒,于是便去收拾桌上残羹。待到将云隐峰扶进屋中,正欲出门将那人也丢进去,却是发现原来还躺在石桌上打盹的崇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寻了半晌未果,回到房中,却见一身形魁梧的大汉正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酣睡,正是崇阳。云晖身体不住的颤抖,气得不知如何才好。叫他数声也叫不醒,使了大力推他也推不动,云晖虽然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到底不愿与那人同床共枕,索性也顾不得脏,找了件皮袄当做枕头躺在地板上。翻转身子的一刻,见得那人双眉紧闭,神色沉静安然,剑眉如峰,鹰鼻如钩,也许是睡梦中消减了几分锐气,一张瘦削的面庞多了几分俊朗。云晖这般看了不知多久,便也沉沉睡去。
崇阳大抵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睁眼望去,却见云晖躺在地上,身体侧翻蜷缩,想来睡得并不安稳。崇阳心中好笑,起身将他抱到床上,走到窗下正欲把它关上,但见一轮明月高悬于空,清辉漫洒,一时看得呆了,手中的动作便停了几分。崇阳猛然醒悟,今日可是十五呢!默默在窗边默默站了会,一股无名思念涌上心头,离家已有半载,如今南北相隔,也不知父亲和萧萧怎么样了。抬头再看月色,竟是有了些许朦胧之意。
崇阳缓缓将窗户关上,忽然在心中感慨一句,都言月是故乡明,如今看来,正是如此。